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 第三十七章 退让 蛰伏(1/4)

冬日。

长安。

大将军府的正堂议事厅,此刻门户紧闭,将外间的寒气与喧嚣隔绝。厅内,数个巨大的精铜炭盆烧得正旺,上好的银骨炭泛着暗红色的光,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脆响,散发出持久而稳定的热量,努力驱散着从门窗缝隙顽强渗入的冷意。

刘湛端坐于主位之上,身披一件玄色狐裘,更衬得他面庞年轻却威仪日重。他面前宽大的紫檀木案几上,摊开着一幅粗略的关中舆图,旁边堆着几卷刚刚送来的紧急文书。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冰凉的案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在这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他内心飞速权衡利弊时,思绪碰撞的外在回响。

郭嘉罕见地没有摆弄他那个酒葫芦,也没有把玩他那枚温润的白玉佩。他抱臂靠在一根漆色斑驳的廊柱上,微微仰头,眼神锐利地盯着屋顶的榫卯结构,仿佛那里面隐藏着一个极其复杂、关乎天下大势的珍珑棋局,他正全神贯注地试图拆解。他那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上,此刻只有纯粹的专注与计算。

贾诩则坐在下首一张铺着厚厚毛皮的坐榻上,几乎是纹丝不动,如同寺庙中久经香火熏陶、已然入定的老僧。他双眸低垂,目光落在自己放在膝前、枯瘦如竹节的手指上,呼吸悠长而几不可闻。只有那偶尔抬起眼皮,看似随意地扫过厅内众人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如同幽潭底部冷电般的精光,才泄露出他那看似沉寂的头脑,正在以何等惊人的速度运转着,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变量与后果。

徐晃按剑立于刘湛身侧稍后的位置,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毅,如同守护山岳的门神。他刻意放轻了呼吸,虎目虽然平视前方,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着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新近投效的张辽,则站在徐晃稍远一些的地方,他的站姿同样沉稳,但眼神中除了武将固有的锐气,还多了一份初来乍到的审慎,以及对于即将决定自己乃至无数人命运的这种高层决策的凝重。

他们都知道,此刻厅内酝酿的,绝非寻常军务,而是足以影响未来天下走向的关键谋划。

荀衍脚步轻捷却带着沉重,从外面步入厅内,带进一股微弱的寒气。他将一份刚刚译出的、墨迹犹新的绢帛军报,轻轻放在了刘湛面前的案几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紧绷的气氛: “主公,最新驿马传书。曹孟德亲率中军主力,已抵达渑池,距长安已不足三日路程。其先锋夏侯惇部五千精骑,更是星夜兼程,已抵新安,与我军灞上大营的前哨斥候,已然能够隔河相望。旌旗漫野,声势浩大。”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观其态势,来者……绝非善意。”

“他当然不善。”郭嘉嗤笑一声,终于将目光从房梁上收回,打破了厅内令人窒息的沉寂。他踱步走到炭盆边,伸出手感受着那跳跃的暖意,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看透世情的嘲讽,“丢了张辽这块眼看就要到嘴的肥肉,心里正滴着血呢。又被主公凭借朝廷大义,在大将军的位子上结结实实压了一头,名分已定,他曹孟德何时吃过这种闷亏?心里不定憋着多大一股邪火,窝着多少不甘。”他转过身,面向刘湛,脸上那戏谑的表情下,是冰冷的分析,“这回他可是把能带来的家当差不多都带来了,摆明了不是来旅游观光,更不是来真心朝拜天子的。就是要找回场子,用他兖豫精兵的刀锋,逼着我们重新划分这长安、乃至关中的权力版图!”

刘湛停下了那无意识敲击案几的手指,指尖感受到紫檀木传来的冰凉触感。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厅内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定格在跳跃的炭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局势已然明朗。依诸位之见,曹孟德此番倾力而来,其真实意图,究竟是欲战,以武力解决问题?还是欲和,以兵威为筹码,行胁迫之实?”

贾诩缓缓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刘湛,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冰原深处的、冰冷的确定性:“战,他未必敢,至少不敢率先发动。”他语速缓慢,字字清晰,“长安城高池深,经我军连日加固,更显险固。我军据城而守,以逸待劳,更兼主公手握天子,占据政治与大义名分的绝对高地。曹操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攻城,胜算不足三成,且必担上‘攻打帝都、胁迫天子’的叛逆恶名,天下共击之,其势必崩。此乃下下之策,曹孟德奸雄之姿,绝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他话锋微转,继续道:“然,其势已成,兵锋正盛,锐气难当。若我方应对失当,使其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其必不甘心。长期陈兵城外,与我形成对峙之势,消耗我方钱粮,牵制我方精力,更可借此机会,暗中联络关中尚未完全归附的诸将如段煨、张横等,或设法离间我军内部。时日一长,变数丛生,于我稳定关中、经略四方之大计,亦是极为不利。”

徐晃抱拳沉声附和,甲叶随之发出轻微的铿锵之声:“文和先生所言,切中要害。曹军精锐,尤其是那支由曹纯统领的虎豹骑,来去如风,野战能力极强,确是我军劲敌。若任其长期盘踞城外,如同恶虎卧于榻旁,日夜窥伺,寻找破绽,终是心腹大患,令人难以安枕。”

张辽见刘湛目光再次投向自己,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开口,他抱拳道:“主公,诸位先生、将军所言皆在理。以辽在吕布军中时对曹操的观察,此人用兵,深谙虚实之道,正奇相辅。其明里陈兵耀武,施加压力,暗地里,恐怕细作早已潜入城中,或已派秘使携重金厚礼,前往各方势力处进行游说、许诺。不可不防其暗中动作。”

刘湛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赞许。这些分析与判断,与他心中反复推演的结果不谋而合。曹操此来,是典型的“以战迫和”,炫耀武力,展示肌肉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大的筹码,逼迫自己在这个刚刚搭建起来的权力框架中,做出更大的、实质性的让步,甚至可能想插手关中军政,分走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