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 第三十四章 未央宫的对峙(1/4)

未央宫那朱红色的巨大宫门,在数名膀大腰圆的豫州军士卒合力推动下,发出了沉闷而刺耳的“嘎吱——呀——”声,那声音嘶哑得像是病榻上老者最后的喘息,缓慢地、极不情愿地向内开启。

门轴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宫墙间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檐角衰草中的寒鸦,“呱呱”地叫着,扑棱着翅膀飞向灰蒙蒙的天空,洒下几片黑色的羽毛,更添几分凄凉。

随着宫门的开启,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在前列的刘湛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那是一种混合了陈年皇家香料残余的淡香、无处不在的灰尘味、木料与织物因潮湿而滋生的奇怪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属于衰败和遗忘的气息。

这气息,仿佛有形有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鼻端,无声地诉说着这座曾经象征着大汉帝国至高无上权柄的宫殿,如何在连年的战乱、权臣的蹂躏下,不可逆转地走向腐朽。

昔日里,这里应是百官朝拜,钟鸣鼎食,如今却只余下死寂与破败。

门后的广场,以汉白玉铺就,宽阔得足以容纳万人的仪仗,此刻却空旷得让人心慌。

玉石栏杆多有断裂倾颓,精美的蟠龙雕刻被刀剑砍出斑驳的痕迹。

地砖的缝隙里,一丛丛枯黄而顽强的野草倔强地探出头来,在萧瑟的秋风中微微颤抖。

远处,那巍峨的宫殿主体,飞檐斗拱依旧可见昔日的宏伟轮廓,但金漆剥落,彩绘褪色,窗棂破损,如同一位披着褴褛锦袍的巨人,虽骨架犹存,却已奄奄一息。

只有寥寥几个身影,在宫门开启的瞬间,如同受惊的鼷鼠般从角落的阴影里匍匐而出,颤抖着跪伏在冰冷的石板上。那是几个面黄肌瘦、衣衫破旧得几乎难以蔽体的宦官。他们身上的宦官服色早已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污浊不堪,紧紧裹着枯瘦的身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担惊受怕,让他们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近乎本能的恐惧,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地抖动着,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分毫。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花白的头发散乱地粘在额前,显得尤为狼狈。

这也太……苟延残喘了!

这是此刻刘湛脑海中唯一浮现出的一个成语……

刘湛静静地立于门前,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满目疮痍的景象。他身穿玄色铠甲,甲叶上还沾染着沿途征战留下的些许尘土与暗沉血渍,肩上的猩猩绒斗篷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年轻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风霜之色,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依旧难以完全压制住此刻翻涌的心潮。

激动吗?

自然是有的。

历经艰险,浴血奋战,终于踏入了这帝国的心脏,即将面见天子,完成“奉诏勤王”的使命,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是无数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一股热流在他胸中涌动,几乎要冲喉而出。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志忑与沉重。

眼前的破败景象,远比任何战报上的描述更具冲击力。

这不仅仅是宫殿的腐朽,更是四百年汉室江山的倾颓之象。

自己这一步踏入,是匡扶社稷于既倒,还是卷入更深不可测的权力漩涡?

历史的重量,仿佛一瞬间压在了他尚且年轻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身后郭嘉那带着几分慵懒却洞悉一切的目光,以及贾诩那永远古井无波、却深不见底的注视。

他不再犹豫,右腿猛地抬起,战靴那厚重的底部重重地踏在了宫殿前广场冰冷的石板上。

“咚——”

一声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在空旷得可怕的广场上荡漾开来,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声音,像是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惊起了层层涟漪,也仿佛是一个宣告——一个新的力量,进入了这片权力的废墟。

他率先迈步而入,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带来一声清晰的回响。

郭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持他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轻轻晃了晃,里面似乎还有小半壶酒,发出细微的“哗啦”声。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这庄严肃穆又破败的景象,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戏剧。

贾诩则知趣的落后半步,低眉顺目,步伐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像一道灰色的影子,但他的眼角余光,仔细关注着视线所及的一切——破损的栏杆角度、宦官们颤抖的幅度、远处宫殿阴影里可能存在的窥视。

身披重甲、按剑而行的徐晃和周仓,则如同两座移动的铁塔,一左一右护卫在刘湛侧后方。

徐晃面色沉毅,虎目圆睁,如同最警惕的猎豹,扫视着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他的感知。

周仓则沉默如山,他的目光更加专注,更多地停留在那些易于藏匿刺客的廊柱、帷幔之后,他的手始终虚按在剑柄上,肌肉紧绷,随时可以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们身后,是肃然列队的豫州军精锐士卒,他们迅速而无声地控制了宫门和通往主殿的甬道,将夏侯渊及其所率领的曹军骑兵,彻底隔绝在那扇沉重的宫门之外。

隐约地,似乎还能听到门外传来夏侯渊不甘的冷哼与战马焦躁的刨蹄声。

刘湛在一名匍匐在地的老宦官面前停下脚步,略略提高了声音,清朗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宫殿的死寂,在巨大的廊柱间碰撞、回荡: “陛下何在?臣,豫州牧刘湛,奉诏勤王,特来护驾!”

那名看似为首的老宦官,闻声浑身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他颤巍巍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顺着满是皱纹和污垢的脸颊蜿蜒而下。他张了张嘴,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发出哽咽嘶哑的声音: “刘……刘使君?真……真是您吗?您可算来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他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用干枯如鸡爪般的手胡乱抹着眼泪,“陛下……陛下在宣室殿……日夜惊惧,食不下咽,盼王师如盼甘霖啊!小人们……小人们也总算……总算熬到头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难以自抑的悲戚。

刘湛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怜悯,但此刻并非抒发同情之时。

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前头带路。”

“是,是!”老宦官如同听到了仙音,挣扎着爬起来,因跪得太久,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一名同样面黄肌瘦的小宦官慌忙扶住。他定了定神,这才佝偻着腰,几乎是半爬半走地在前面引路。

刘湛不再耽搁,示意部队原地警戒,只带着郭嘉、贾诩、徐晃、周仓等核心文武,跟随着引路的宦官,快步穿过一道道宫门,走向那象征着帝国最高决策之所的宣室殿。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昔日里金碧辉煌的廊道,如今壁画剥落,露出底下灰暗的墙体,那些描绘着祥瑞、歌颂着功德的彩绘,如今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斑驳色块。

悬挂的帷幔原本应是锦绣斑斓,如今却沾满了厚厚的灰尘,颜色黯淡,有些地方甚至被撕扯成一条条,无力地垂落着。

一些偏殿有明显的焚烧过的焦黑痕迹,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显然是李傕、郭汜那两个莽夫内讧时留下的疯狂创伤。

这座帝国的心脏,已是千疮百孔,如同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徒留一副残破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