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朝廷派御史巡视吏治各地。御史大人一路南下,听到的全是百姓对沈砚之的称赞,到了青溪县,更是亲眼看到了百姓对沈砚之的爱戴——有个卖早点的老头,每天都要多做一份包子,送到县衙门口,说要给沈大人补身子;有一位教书先生,专门写了一篇《青溪令颂》,在集市上朗读,引来很多人围观。
御史大夫暗暗点头,亲自召见沈砚之。两人聊了一下午,从税收制度到民生疾苦,沈砚之侃侃而谈,提出的每一个观点都一针见血,既有理论基础,又有实践经验。御史大人对他愈发赞赏,回京后立即上奏皇上,将沈砚之的事迹一一禀报,称赞他“清正廉明,刚正不阿,颇有古时贤臣之风”。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破格提拔沈砚之为应天府太守。应天府是京城所在地,知府一职一向由重臣担任,沈砚之以七品县令的身份直接升任三品知府,这在大炎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消息传到青溪县,民众既为沈砚之喜,又不舍其去。出发那天,天还没亮,县衙门口已是人头攒动。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年轻力壮的后生,还有推着小车的商贩,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东西——刚出炉的包子,晒干的草药,自己编织的粗布,甚至还有孩子攥着几颗不舍得吃的野果子,眼神里满是眷恋。
沈砚之穿着崭新的知府官袍,站在县衙门口,望着眼前乌泱泱的人潮,眼眶微热。他上任时离任时却惊动了整个青溪县,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让他感动的程度超过了任何一个官员。
“沈大人,您可别忘了我们啊!”卖早点的王老汉挤到前面,把一屉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塞到沈砚之手里,“这是我特意给您做的,路上饿了吃。”
“王叔叔,你的心意我收下,钱你拿着。””沈砚之说着就要掏钱,却被王老汉按住了手。
“大人,你再跟我,我可要发火了!””王老汉红着眼眶,“您帮我讨回被恶霸抢走的摊子,我还没好好谢您呢!这点包子算什么?”
旁边的李大娘也挤了过来,给沈砚之的随从塞了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晒的金银花和艾草,夏天泡茶可以解暑,蚊虫咬了擦点艾草汁也管用,你带着在路上用。””
沈砚之一一道谢,目光扫过大家的脸,认真地说:“我在青溪县城三年了,感谢乡亲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虽然我要离开了,但青溪县人民,我永远记在心中。以后若有冤情,即使远在应天府,也可以托人捎信给我定当尽心尽力。”
“沈大人保重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保重”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浪潮一样在街道上回荡。
沈砚之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县衙外的大树上,“青天”匾额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树下的人们还在招手,一些孩子甚至跟着马车飞奔。他深吸一口气,向人群拱手,才把马头调过来,慢慢离开。
马车驶出城郭,沈砚之撩开车帘,望着青溪县城越来越远的轮廓,心中澄澈一片。他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挂着师父赠送的“正心”墨玉佩,触手温润。他想起师父说的“大帝之姿”,以前总以为是指权倾朝野的超凡入圣的修为,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大帝之姿,从来不是虚名浮利,而是在纷繁俗世中坚守正义的初心,是强权压力下护佑百姓的担当,是不改本心、利益诱惑前的坚定。
正在这时,他感到身体里的内息突然活跃起来。三年来在县衙的操劳、断案时的思虑、护民时的赤诚,此刻仿佛都化作了滋养修为的养分,丹田处的灵力如春水般涌动,突破了困扰他许久的瓶颈——他竟在此时突破到了青玄宗内门弟子极少能达到的“清心境界”!
沈砚之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灵力的流转,心境越来越通透。原来红尘道场,果真可以磨炼道心。师父让他下山历练,实在是最明智的安排。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到半路,突然一队骑士从后面追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看见沈砚之的马车,马上翻身下马,拱手相送:“沈知府留下一步!”下面是吏部主事周显,奉御史大夫之命,特送你一纸公文。”
沈砚之掀帘下车,接过公文拆开一看,原来是御史大夫特意奏折,推荐他兼任应天府学政,主管京师教育。周显笑道:“御史大人对你极为赏识,说你既懂律法,又重教化,这个职务非你莫属。””
沈砚之心头一阵暖意。他知道,管教看似不如断案直接护民,但可以从根本上改变民生——教育兴风正;民风正则天下太平。这又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又是一次全新的修行!
“请周主事回敬御史大人,沈某定不辱使命。””沈砚之郑重拱手。
周显走后,沈砚之又上了车。马车继续前行,车轮从青石板路碾过,发出稳健的响声。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和村庄,目光越发坚定。应天府不比青溪县,京师权贵云集,关系错综复杂,前路必定更加艰辛,但他心中的那个“正”字,却始终没有动摇过。
到达应天府知府衙门时,已是三日后的傍晚。衙门的属官们早已等候在门口,看到沈砚的到来,纷纷上前迎接礼遇。沈砚之一一回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员身上——此人是知府衙门的通判,姓刘,在前任知府手下任职多年,据说很有手腕。
刘通判脸上堆着笑意,上前递上一本名册:“沈大人一路辛苦,这是衙门各司的官员名册和最近的公务简报,你先过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的是下贱。””
沈砚之接过册页,却没有立即翻看看着刘通判说:“多谢刘通判。”但初来乍到,还需先了解应天府的民生真相。明天一早,我想先到市郊的流民安置点看看,刘通判能随行?”
刘通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流民安置点条件简陋,怕让大人受委屈。”
“百姓能住,我为何不能去?”沈砚之淡淡一笑,“为官者,若连百姓的苦都不能看,又怎能为百姓办事?”
刘通判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大人说的说的的卑贱。””
那一夜,沈砚之没有休息,而是连夜翻看公务简讯。越让他眉头紧锁。应天府虽为京城所在地,表面繁华,内里却隐藏着诸多问题:城郊流民激增,却无人妥善安置;城内几家权贵商铺垄断市场,欺压小商贩;甚至有官员与地方势力勾结,霸占百姓田地。这些问题,要比青溪县情复杂100倍。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简报上多次提到一个名字——户部尚书的小舅子王虎。此人在应天府开赌场,放高利贷,甚至纵容手下打伤人命,但一直没有人敢管他。前任知府的去职,据说也和他有关。
沈砚之放下简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知道,这应天富的第一把火,怕烧到了权贵的脑袋上。他摸出胸口的“正心”玉佩,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佩上,映出“正心”二字,也映出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坚毅。
第二天一早,沈砚之带着刘通判和几个衙役,直奔市郊的流民聚居点。刚到地方,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安置点是一个低矮的窝棚,用破布和茅草搭成,里面住满了衣衫褴褛的流民,老人和孩子蜷缩在墙角,很多人身上还有伤,**声一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