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事的根源——林芝,此时身着一袭轻柔的裙装,悠闲的躺在窗前的榻上,翻看一本闲书打发时间。
回到京城后,她闲暇的时间一下增多,一时不知如何打发,便让人搜罗一些市面上畅销的小说话本来解闷。
她的内心并不似表面这样宁静,只是想到今日在大理寺堂审中递交的证据,必然会引得一些人异动,本想出去逛逛的心思,不得不歇了,安静的呆在家里,静等皇帝的裁决。
……
荣昌派人送往昌州靖隋军主帅府的密信,手下的人拼尽性命,只用了三昼夜,便将信安全的送到了靖隋军主帅荣获的手中。
看到来信,荣获大吃一惊!
林渊这人,他不甚了解,以平常推断,他不应如此蛮撞才是,怎的能任由他的女儿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
诶……
荣获无奈的一声长叹。
抬眼看向刀架上那柄传承了四代人、代表了靖隋军无上权威的沉重佩剑,荣获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十二府军私下那些勾当。走私?哼!何止是走私!那是被逼到绝境的“求生”!
朝廷克扣军队的粮饷,拖延补给,便是老旧的器械也补给不全,人员若不是能许他们在当地自行补充,原先能达数十万众精兵的靖隋军,此时只怕能保留住十万人都不错了。
兵部的那些老爷们只知道盯着账本,哪里管他们边关将士的死活!更别提历代的皇帝对靖隋军不断的分化和抽调,早已让这支曾经睥睨天下的铁军,日渐臃肿,虚弱不堪,官兵之间离心离德。
十二军的主将们,哪个不是与他荣家生死与共的兄弟,哪个不想重振先祖荣光?可现实是,没有那些“灰色”的财路,他们连同麾下的儿郎都得饿着肚子,手里连把象样点的兵器都没有。他荣获,作为主帅,对此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无力改变朝廷对靖隋军的待遇,他无力改变皇帝对靖隋军的猜忌和防备之心,更无力抗衡那些朝中权贵的阴谋诡计。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靖隋军的尊严和荣耀。用镇北侯、柱国大将军的余威维系着十二府军表面上的“团结”,他像个裱糊匠一样,勉强粘合着这面旗帜。每一次的默许,每一次的遮掩,都似毒酒一般浸灼着他的咽喉,腐蚀着他曾经的骄傲,也腐蚀着这支他视如生命的军队。
得知林芝状告刘胜,呈上的证据还有刘胜的亲笔手书和其他物证时,荣获惊异她的天真。难道她以为,只要把刘胜通敌的罪证呈递上去,刘胜便能被严惩,就能改变靖隋军与北戎的一切?错了!刘胜或许会被严惩。皇帝不改变对靖隋军的态度,靖隋军亦不会改变与北戎的一切交易,若是皇帝再激进些,靖隋军中只怕还会有人率兵叛逃。到时,由她闯下的乱子,又该怎么收场?
她递上去根本不是证据,而是一把点燃这个如同火药桶般不安定的靖隋军的火把。是皇帝梦寐以求、可以名正言顺彻底分割、支解十二府军的屠刀!更是将她自己和林家置于风口浪尖、身陷险境的催命符。她过于理想化的“正义”,带来的将是靖隋军的灭顶之灾和林家沉重的枷锁。
荣获此时突然有一种绝望的期盼,若是她这个充满正义的侠士真的挽救了这些身陷腐朽的人,靖隋军便是被皇帝改编也就随他去了。他也可偷得半生闲暇,安然、平静的过过宁静、普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