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栖鹤端坐在案后,玄色官袍衬得周身气场冷硬,指尖摩挲着那块惊堂木,指节绷得泛白。
堂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肃静!”
他手腕骤然下沉,惊堂木重重砸在案上。
整个大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欧呦,路大人这官威倒是不小。”
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的刘春突然开口。
“前任知府可教诲过在下,要以民为本,万万不可以做欺骗百姓的事呢。”
“哦?”
路栖鹤终于缓缓抬眼,墨色眼底无半分波澜,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再次骚动的堂下。
“刘司狱此话何意?”
刘春潇洒地站起身。
中年男人的鹰钩鼻随着粗重的呼吸轻轻耸动,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拧得更深,“各位郓城的乡亲们,我要和大家举报,咱们新来的路知府包庇本案真正的犯人!”
一句话好像深水炸弹投进人群。
堂下顿时人声鼎沸。
刘春邪笑着转身,缩在角落的南知意顿觉不好。
不出所料。
下一秒,刘春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她的方向,三角眼骤然睁开,阴狠全然暴露。
“这个女人是我在李兄府中抓到的,本来经过我的审讯,她已经要说出实话了,结果路大人非说她有几分美貌,要把她占为己有!”
刘春说的天花乱坠,吐沫星子横飞。
“路大人怕不好跟你们交代,就随意安排我手下的捕快十七为这祸水顶罪,我据理力争,谁能想到路栖鹤竟然直接要夺了我的官位……”
说着,刘春竟然带了些哭腔。
见情感煽动的差不多,刘春直接跪倒在地,仰面朝天痛哭起来:“我刘春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前任知府的教诲!我愿意以死谢罪!”
人群中爆发出几乎惊破天的嘈杂怒斥。
“路狗官,滚出郓城!”
闻言,南知意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十七。
他竟然是刘春的手下?
来不及仔细想,南知意蹙眉看着越来越躁动的人群,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堂中央。
和刘春那双三角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些被忽视的小细节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刘司狱,此言差矣。”
少女直立于大堂中央,双手轻轻交叠在腹前,眼尾带着点柔和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清亮:“民女乃清河人,前几日刚来郓城时被您口中的李兄掳走,幸得路大人相救方才脱困。”
“我被您上刑囚禁在大牢中时,李万财还并没有死亡。您的意思是,民女有分身的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分身逃出大牢,杀害李万财后再回来吗?”
路栖鹤眯眼,视线紧紧锁定在南知意鬓边那支素银簪子上。
簪子正随着她说话而轻晃。
“反倒是司狱您刚刚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
语调拉长,南知意抿了抿浅粉的唇瓣。
“我被掳到李府时,好像依稀看到了您。后来李万财跟您说了几句后便着急离开,路大人他们来得又快,民女倒是看到你趁乱躲进了官府的人群中。”
冷不丁听到女人最后这句话时,刘春胸口起伏,而后一骨碌爬起,噌噌两步走到南知意面前。
“你这丫头!休得胡言!”
南知意抬眸弯了弯眼睛。
“本官要是没猜错的话,刘大人去找李万财是因为没钱了吧。”
恰在此时,路栖鹤清冷的声音从高位传来。
“本官曾在司狱府的后院看到些刻着‘李’字的金银细软,而且司狱府的占地面积远大于大衍的律法要求,现在本官怀疑你官商勾结,还妄图栽赃陷害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