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在心里默念这个短语——用于宇宙沟通的象征密码。精准,且充满了神秘感和力量,完美地表达了我那种模糊的感觉。
“对!就是这个感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解决问题的欣喜。
他看着我,那专注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许。“看来,你不需要我这个邻居,也能解开难题。”
这话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让我耳根微热。这才想起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说了,查资料。”他晃了晃手中的《余姚风物考》,“有些关于本地河姆渡文化晚期部落迁徙的脉络,想确认一下。”
一个搞投资的,查河姆渡部落迁徙?这跨界跨得有点离谱。但我没问出口,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兴趣,就像我喜欢埋首在这些故纸堆里一样。
“你呢?”他反问,“不是历史系的,却对这些这么精通?”
“我是余姚人。”我收起电脑,轻声说,“总觉得,了解这片土地过去发生过什么,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这句话说完,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像是一句无心的回答,又像是对我当下迷茫处境的一种隐秘揭示。
方舟沉默了。他看着我,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像是穿透了此刻,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
资料室窗外,夕阳的余晖开始给世界镀上金边。吊扇依旧吱呀呀地转着。
“走吧。”他突然说,“‘拾光’的咖啡虽然一般,但他们的海盐芝士蛋糕不错。算是……答谢你上次的‘基里克斯陶杯’?”
他的邀请来得突兀,却又自然得像早已约定。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身上充满了矛盾与谜团的男人。理智在拉响警报,但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好奇与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推着我点了点头。
“好。”
走出资料室闷热的空气,夕阳的光芒有些刺眼。我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被拉长的影子,心里模糊地想:
这究竟是另一段平行线交汇的误差,还是……命运齿轮真正开始咬合的声音?
第三节
重回“拾光”,氛围却与清晨截然不同。夕阳给木质桌椅涂上了蜂蜜般的色泽,空气中漂浮着慵懒的爵士乐。
我们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这次是面对面。那份海盐芝士蛋糕确实不错,细腻的咸甜在舌尖化开,巧妙地缓解了初次正式约会的微妙尴尬。
“所以,”我舀了一小口蛋糕,试图找一个安全的话题开头,“河姆渡的部落迁徙,对你的‘投资’有帮助?”
方舟端起面前的苏打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映着他修长的手指。他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石子入水泛起的微澜。
“投资的对象是人,而人,都活在自己的历史里。了解他们的来处,有时比分析财务报表更能看清未来。”他回答得从容不迫,将那个看似离谱的跨界行为,轻巧地拉回了他的逻辑轨道。
这话无可挑剔,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寻常商人的深刻。但我总觉得,这并非全部答案。
“听起来很哲学。”我笑了笑,“那你从余姚的历史里,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已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姚江。
“我看到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种罕见的、近乎叹息的悠远,“一种韧性。像江底的卵石,被冲刷了七千年,依旧沉默地待在那里,构成了河床本身。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他的话让我心头微动。很少有人会用“韧性”来形容我的家乡,它太普通,太安静。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看来你的投资眼光很独特。”我半开玩笑地说。
“或许吧。”他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我脸上,那专注的神情让我有些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那么你呢?林夕今,你从那些‘密码’里,找到了自己该去的方向吗?”
问题直接得让我措手不及。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犀利的目光,低头用勺子搅动着蛋糕。
“还没有。”我老实承认,带着点自嘲,“可能我解读得了五千年前的密码,却解不开自己人生的方程。”
“人生的方程,未必有唯一解。”他的声音很平静,“有时候,最好的答案,是找到一个让你愿意停下来的常数。”
常数?我抬起眼,恰好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桌面上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没有显示来电人,只有一串看似乱码的字符。
方舟的目光甚至没有偏斜,只是极淡地蹙了下眉,那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去碰手机,任由那震动自然停止,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干扰。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些许。那个在咖啡馆里一闪而过的、冰冷而庞大的气场,再次无声地弥漫开来,虽然只有一瞬,却足以让我脊背发凉。
他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投资人,会拥有这样……令人心悸的定力,和如此神秘的联系方式吗?
“抱歉。”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将那无形的隔膜打破,“一些琐事。”
我压下心头的惊疑,努力让语气保持正常:“没关系,你……很忙吧。”
“以前是。”他看着我,眼神深邃,“但现在,我觉得坐在这里解读‘密码’,比处理那些事更重要。”
这句话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了我心头的疑虑。明知这可能只是他惯常的社交辞令,但被他用那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我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一丝慌乱和一丝……被珍视的错觉。
夕阳终于沉入江面,窗外的世界亮起万家灯火。
这次短暂的“蛋糕之约”也到了尾声。他依旧用那辆低调的车送我回家,在我家巷口停下。
“谢谢你的蛋糕和……答案。”我下车前说道。
“谢谢你的‘密码’。”他微笑回应。
我站在巷口,看着黑色的轿车无声滑入夜色。手里捏着已经快被捂热的名片,心里却比来时更加纷乱。
他身上那种强烈的矛盾感——时而温和,时而冰冷;看似坦诚,实则迷雾重重——像一块磁石,散发着危险的吸引力。
我抬头看了看自家窗口透出的、温暖的灯光,深吸了一口气。
常数?
他那样一个仿佛站在世界经纬交叉点上的人,会是我这个余姚小城平凡女孩的常数吗?
这个念头本身,就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
可我并不知道,命运的洪流一旦开始奔涌,从不会询问身处其中的人,是否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第四节
那场“蛋糕之约”后,方舟似乎真的在余姚“停留”了下来。
他不再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是成了“拾光”咖啡馆早晨**点钟的常客,固定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他处理他那些我看不懂的图表,我投我的简历、做我的翻译,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