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年关的喜庆气氛已开始在侯府弥漫,各处张灯结彩,仆役们脸上也多了几分节日的轻松。
然而,在侯府的心脏——慎思堂及与之相连的几大库房区域,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场关乎侯府家底真相、也关乎新旧势力最终较量的年终总盘点,即将拉开帷幕。
洛晚晚深知,账目可以做假,流水可以粉饰,但堆积如山的实物资产和库藏,却是难以完全掩盖的证据。
唯有进行一次彻底的、全面的盘点,才能摸清侯府真正的家底,揪出积年的蛀虫,也为来年的改革提供最准确的依据。
这个决定,如同向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激起了潜藏水底的所有暗流。
以账房钱贵和三老太爷为首的旧势力,闻风而动。他们经营多年,库房和账目是他们最后的堡垒,岂容洛晚晚轻易攻破?
盘点的前一日,钱贵便捧着几大摞
“亟待核销”的陈年旧账来到澄心苑,愁眉苦脸地对洛晚晚说:“二夫人,年终事务繁杂,这些往年的呆账、死账,盘根错节,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理清。是否……先容老朽带人慢慢清理,待年后再行盘查?免得耽误了过年的喜庆。”这话看似为府中事务着想,实则是想用
“历史遗留问题”作为挡箭牌,拖延甚至阻挠盘点。洛晚晚岂会中计?她看都没看那堆账本,只淡淡道:“钱先生辛苦。往年旧账自然要理,但一码归一码。年终盘点,盘的是现存的、实有的资产。旧账复杂,可暂缓,但现有的库藏、银钱、田契、铺面,必须一件件、一桩桩核对清楚。这是规矩,也是持家之本,耽误不得。明日辰时,准时开始,还请钱先生将一应账册、钥匙准备齐全。”钱贵碰了个软钉子,脸色讪讪地退下了。
然而,阻挠并未停止。盘点当日,洛晚晚带着秋云、常安、赵铁柱以及从
“云裳阁”、
“清赏斋”抽调来的几名精干伙计组成的盘点小组,来到慎思堂时,便发现情况不对。
原本应该摆放整齐的近年账册,杂乱地堆在角落,一些关键的出入库记录簿竟
“不翼而飞”。钱贵带着几个账房先生,在一旁
“焦急”地翻找,连连告罪:“夫人恕罪!昨夜整理时分明还在的,怎地一早就不见了?定是哪个小厮毛手毛脚弄乱了!”库房那边更甚。
掌管大库钥匙的库司管事称病告假,副手则推说钥匙由管事亲自保管,他人无法开启。
几个存放绸缎、皮货的厢房,门前竟堆满了不知从何处搬来的杂物,通行困难。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故意制造混乱,拖延时间,甚至想浑水摸鱼。洛晚晚面沉如水,心中怒火升腾,却愈发冷静。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当下,她并不与钱贵等人纠缠,直接下令:“秋云,你带两人,协助钱先生‘找’账册,半个时辰内,务必找齐。常安,你带人清理库房通道。赵伯,你去‘请’库司管事,就说侯爷有令,年终盘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若病得起不来,就抬也要抬来!至于钥匙……”她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副手,
“传我的话给大管家,一炷香内,若库房打不开,便以渎职论处,革职查办!”命令清晰,手段强硬,不容置疑。
秋云等人立刻领命行事。钱贵等人见洛晚晚丝毫不乱,反而雷厉风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在高压之下,
“丢失”的账册很快被
“找”了回来,库房通道迅速清理干净,称病的库司管事也被赵铁柱
“请”到了现场,脸色苍白地交出了钥匙。第一轮较量,洛晚晚凭借决断力占了上风。
然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盘点过程,更是步步惊心。核对库藏时,账册上记载的
“江南云锦百匹”,实际清点却只有八十匹,且其中不少颜色暗淡,似有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