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贵忙解释:“啊,想是前年江南梅雨,受潮霉坏了一些,已作损耗处理,忘了销账……”清点药材库时,账上昂贵的山参、鹿茸,实物与记录的数量、品相严重不符,多以次充好。
管库的婆子支支吾吾,说是
“日常取用损耗”。盘点金银器皿、古董摆件时,更是问题百出。账上有记载的某件前朝玉雕
“不翼而飞”,替换上了一件质地粗糙的仿品;一套赤金头面首饰,重量与账目相差甚远……每发现一处问题,钱贵或相关管事便有一番
“合情合理”的说辞:损耗、遗失、损坏、拿错……总之,尽力将贪墨和渎职粉饰成
“疏忽”和
“意外”。他们抱成一团,互相打掩护,试图将水搅浑。洛晚晚不急不躁,她带来的伙计都是精于核算、心细如发之人。
她将人员分成三组:一组按账册唱名,一组负责清点实物,一组专门记录差异并初步核查原因。
所有过程,均有两人以上同时进行,互相监督。发现差异,立即标注,要求现场管事签字画押确认,不给他们事后狡辩的机会。
面对各种
“合理”解释,洛晚晚并不多言,只让秋云详细记录在案,然后平静地说:“所有差异,无论原因为何,皆需记录在册,年后一并复核追责。若真是疏忽损耗,按规矩赔偿;若是其他原因,查实后,按家法处置。”她的冷静和按章办事的态度,让那些试图胡搅蛮缠的人无处发力。
整个慎思堂和库房区,只听见噼啪的算盘声、清点物品的报数声、炭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三老太爷虽未亲自到场,但他的手显然伸了进来。盘点到一处存放往年礼单和部分田契、房契的偏库时,负责此处的老文书突然
“突发急病”,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而存放关键契书的铁柜钥匙,据说只有他一人知晓所在。
这明显是想掐断关键证据链。洛晚晚心中冷笑,直接对赵铁柱道:“赵伯,烦请去找周莽副统领,问他手下可有会撬锁的兄弟?侯府的产业契书,总不能因为一人‘病倒’就成了无主之物吧?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话一出,在场的一些旧人脸色大变。
不一会儿,周莽亲自带着一个瘦小精干的护卫过来,那护卫掏出一套精巧的工具,在铁柜前鼓捣了片刻,只听
“咔哒”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柜门打开的瞬间,洛晚晚清晰地看到,钱贵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盘点持续了整整三天,昼夜不停。洛晚晚几乎寸步不离,困了就在隔壁厢房小憩片刻。
她以惊人的毅力和缜密的心思,带领着她的团队,一寸寸地清理着侯府积累多年的财务淤泥。
当最后一处库房盘点完毕,厚厚的差异清单摆在面前时,所有参与盘点的核心人员都沉默了。
触目惊心的亏空,systematic的以次充好,巧立名目的虚报冒领……侯府这座看似光鲜的大厦,内部竟已被蛀蚀到如此地步!
洛晚晚合上清单,脸上并无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的责任感。她看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映照着侯府巍峨的屋脊。
“将盘点结果,封存好。明日,我亲自向侯爷和太夫人禀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场年终盘点的较量,她赢了。但赢得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摊子,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被逼到墙角的人,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反扑?
年关,注定不会平静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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