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席最终办得极为成功。洛晚晚精心安排的菜品既体面又不奢靡,新换的器皿雅致清新,赢得了来宾们的一致好评,连最初颇有微词的三老太爷,在事实面前也无话可说,只是脸色始终不大好看。
太夫人对此结果十分满意,对洛晚晚的信任又添了几分。府中下人们眼见新夫人连三老太爷的锋芒都能接下,且做事确有章法,敬畏之心日盛。
然而,洛晚晚深知,侯府这潭水,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比起三老太爷那般直来直去的发难,另一种更不易察觉的阻力,正来自那位始终端庄贤淑、温言软语的大嫂——王氏。
王氏是已故老侯爷嫡长媳,出身清贵的翰林之家,自有一股书香门第的清高与持重。
她平日深居简出,除了晨昏定省,便是抚育子女,管理自己那一房的事务,对府中中馈看似放手,实则从未真正远离。
她与洛晚晚说话,永远是那般和气,带着长嫂的关切,可每句话细细品味,却常能咂摸出别样的意味。
这日,洛晚晚去福鹤堂给太夫人请安,王氏也在。说完了家常,太夫人难免又夸赞了洛晚晚几句,说中秋宴席办得好,府里近来用度也清爽了不少。
王氏在一旁微笑着附和:“母亲说的是,二弟妹确是能干人,进门不久,就把这偌大的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做兄嫂的,也跟着沾光呢。”她语气真诚,笑容温婉,任谁都挑不出错处。
话锋一转,她却又状似无意地对洛晚晚道:“只是弟妹也要仔细身子,莫要太过操劳了。我瞧你这些时日,又要管内院,又要操心外面铺子的事,人都清减了些。那‘云裳阁’生意红火是好事,可迎来送往、琐事繁杂,最是耗神。我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稳妥得力、经验丰富的老成之人帮着打理?也省得弟妹事必躬亲,累坏了身子。我听说,三叔公府上的萧福家的,以前就在外面铺子做过管事娘子,最是精明能干不过……”洛晚晚心中警铃微作。
萧福是三老太爷的心腹,他那婆娘若进了
“云裳阁”,这好不容易打开局面的铺子,还能由她说了算吗?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三老太爷的又一個钱袋子。
王氏这话,表面是心疼她劳累,实则是想用
“经验丰富”的旧人,架空她这新主母的权力,可谓杀人不见血。洛晚晚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依赖的笑容:“大嫂真是体贴,句句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不瞒大嫂,这几日确实有些乏。不过,‘云裳阁’眼下刚有点起色,规矩才立起来,伙计们也才上手,骤然换人,只怕反而生乱。再者说,”她微微倾身,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
“那毕竟是侯爷点头让我试着打理的,若是刚见点盈利就交给旁人,倒显得我无能了。我想着,再辛苦些时日,等一切上了正轨,再请大嫂帮我物色个可靠人从旁协助,那时我再偷懒,也好有名正言顺的由头,大嫂说是不是?”她一番话,既肯定了王氏的
“好意”,又点明了铺子是萧煜同意她管的,还暗示现在交权会显得自己无能,最后又给了王氏一个
“将来再请帮忙”的空头许诺,把球轻巧地踢了回去,理由充分,态度谦和,让人无从反驳。
王氏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还是弟妹考虑得周全。倒是我心急了,只想着让你轻省些。既如此,你便先辛苦着,有什么难处,尽管来跟我说。”
“多谢大嫂体谅。”洛晚晚乖巧应下。第一次
“关怀”被化解,王氏并未气馁。过了几日,洛晚晚着手整顿田庄的计划有了初步眉目,常安考察了京郊几个庄子后,递上来一份详细的改革方案,建议选择一个水土较好的庄子,划出部分上等田试种价值更高的药材和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