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晚晚穿越了,穿到了和侯府二公子洞房的那一天。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闯入感官的不是宿醉般的头痛,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甜香,以及视线所及之处,那一片铺天盖地的、象征着喜庆却莫名令人心悸的红色。
大红的鸳鸯戏水锦被,大红的百子千孙帐幔,连桌上燃着的粗如儿臂的龙凤喜烛,跳跃的火苗都晕染着一圈红彤彤的光晕。
而她身上,穿着繁复沉重、刺绣精美的凤冠霞帔,头顶的珠翠压得她脖子几乎要断掉。
这不是她的大学宿舍,不是她熬夜复习《宏观经济学》的那张乱糟糟的书桌!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图书馆泛白的灯光,和心脏因过度劳累传来的一阵尖锐刺痛……
再然后,就是现在——她,洛晚晚,二十二世纪名牌大学经济学院大四高材生,母胎单身二十二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正经牵过,居然……直接跨越了时空,穿着一身嫁衣,坐在了古色古香的洞房里?
刚才,一个身量极高、穿着同样大红喜袍的男人,用一杆冰冷的乌木秤,挑开了她的盖头。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男人的样貌和气势,已足够让她魂飞魄散。
面容是极其俊美的,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深邃不见底,偶尔掠过的一丝锐利,让她联想到纪录片里锁定猎物的鹰隼。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压,就让这暖融融的喜房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侯府二公子?她的……夫君?
洛晚晚脑子里“嗡”的一声,社会性死亡的巨大尴尬和面对未知危险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全部心神。毕业论文答辩、小组项目Presentation,跟眼前这局面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怎么办?怎么办?!在线等,急死人了!
眼看那男人打发了喜婆丫鬟,一步步朝床榻走来,洛晚晚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电光石火间,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涌上心头——装死!
对,装死!只要我装得够像,只要我毫无反应,说不定这看着就“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男人会觉得无趣,或者以为我突发急病,就能躲过一劫?
于是,洛晚晚把心一横,眼睛死死闭上,全身肌肉绷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具刚刚断气、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心里更是疯狂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佛祖菩萨上帝**阿拉,不管哪路神仙,快显灵把我送回去啊!我宏观经济学重点还没划完呢!挂科了真要命的!”
然而,她的祈祷似乎并未上达天听。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久久停留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和探究,让她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她能感觉到他在床边站定了,那股混合着淡淡冷松香和压迫感的气息近在咫尺。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就在洛晚晚快要憋不住气,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嗤笑。
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愉悦,反而充满了玩味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随即,一道慢条斯理,却字字清晰、带着几分慵懒磁性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
“夫人这装死的本事,倒是比为夫麾下那些战场上躺倒需要练习假死的精兵强将,更像几分。”
洛晚晚:“!!!”
一股混杂着羞愤和恼怒的热流猛地冲上脸颊!像!像你个大头鬼!你们全家都像尸体!
她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居然被一个“古人”如此嘲讽?简直是奇耻大辱!舌尖传来的刺痛感勉强拉回了她的理智——冷静!洛晚晚!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眼前这位是手握权柄的侯爷,惹不起!
她硬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对小命的珍惜),继续挺尸,连嘴角都没抽动一下。
男人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应,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床榻微微下陷,洛晚晚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一阵细微的纸张摩擦声传来。
“既然夫人醒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却能活活气死人的调子,“不如,我们来算算侯府这个月的支出?夫人既已入我侯府门,便是当家主母,这中馈之事,迟早要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