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瓦上的声响像擂鼓,云知夏在剧烈的抽痛中猛然睁眼。
喉间腥甜涌上来,她本能地想去捂嘴,却发现手腕重得像灌了铅。
视线模糊间,漏雨的房梁正往下滴水,一滴正好砸在她额角,冷得刺骨。
这不是实验室。
记忆如潮水倒灌——沈未苏,现代顶尖药师,因研发出能破解新型生物毒素的关键配方,被同门师兄在实验时调换了试剂。
毒针扎进静脉的瞬间,她看见师兄戴着防护手套的手在抖,听见他说:“老师说,你太年轻,担不起这个荣誉。”
再睁眼,便是此刻。
腐木混着药渣的酸臭味钻进鼻腔,云知夏盯着头顶褪色的红绸床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原主的记忆正与她的意识重叠:靖王弃妃,护国大将军嫡女,生母早逝,继母捧杀,十七岁被当作联姻工具塞进靖王府。
三年前王爷染病,她被以“克夫”为由贬去冷院,每日喝着“调理身子”的药汤,实则是慢性毒药。
今日,该是原主油尽灯枯的死期。
“咔嗒”一声,门闩被推开。
云知夏立刻闭眼装昏,睫毛却在微微发抖——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每跳一下,五脏六腑就被钝刀割一次。
这具身体的毒素沉积比她想象中更严重,指尖触到床沿时,皮肤下有一条条青黑的脉络在爬,像被蛇咬过的痕迹。
“王妃,该喝药了。”
女声怯生生的,是春桃。
原主的贴身婢女,从前总被院里婆子使唤,连递药都要被推搡着进来。
云知夏听见瓷碗碰在案几上的脆响,接着是陈嬷嬷的冷笑:“磨蹭什么?侧妃说了,这药得趁热喝。喝了好安神,省得夜里折腾。”
安神汤?
云知夏在心里嗤笑。
她强撑着半眯起眼,看见春桃端着碗的手在抖,碗里黑褐色的药汁晃出涟漪。
陈嬷嬷站在她身后,灰布裙角沾着药渍,手里还攥着个药杵——这老医女在王府当差二十年,专管后院的药材调配,原主的药汤向来是她亲手熬的。
“王妃?”春桃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您醒醒……”
云知夏突然抓住春桃的手腕。
春桃吓得尖叫,碗“当啷”摔在地上。
药汁溅到云知夏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这具身体的痛觉神经早被毒素麻痹了。
她盯着地上的药汁,看着那些黑褐色的液体碰到青砖缝里的炉灰,“滋滋”冒起小泡。
“蟾酥粉。”她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像碎冰,“蟾酥性温有毒,与炉灰里的碳酸钾反应会产气。陈嬷嬷,这是侧妃赏的‘养心汤’,还是‘送命汤’?”
陈嬷嬷的脸瞬间白了。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门边的药篓,晒干的陈皮撒了一地:“你、你胡说什么!侧妃一片好心……”
“好心?”云知夏扯动嘴角,尝到满嘴铁锈味。
她掀开被角,露出手腕内侧——青黑的脉络从腕骨爬到手肘,像条狰狞的蛇,“三年前我搬来冷院,你说王爷嫌我身上有药气,让我每日喝‘避味汤’;两年前开始咳血,你说我染了肺痨,加了川贝;去年冬天开始抽搐,你说我中了邪,加了朱砂。现在又说这是安神汤——陈嬷嬷,你当我是傻子?”
春桃“扑通”跪下来,眼泪砸在青砖上:“王妃饶命!奴婢真不知道药里有毒……侧妃说您身子弱,让奴婢好好伺候……”
“闭嘴。”云知夏松开春桃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毒素在血管里窜,像无数小虫子在啃食内脏。
但此刻她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前世作为药师,她见过最复杂的生物毒素,这种用断肠草、***和蟾酥混合的慢性毒,配方粗糙得可笑,却胜在“细水长流”,让原主的身体慢慢崩溃,最后被当作“病亡”处理。
陈嬷嬷突然扑过来要捂她的嘴:“你疯了!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侧妃要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