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安带着太医们挤在门外,透过封了纱的窗户往里看。
云知夏的手稳得像铸在铜人上,薄刃沿着定位线划开头皮,血珠刚冒头就被阿苓用丝绵吸走。
她换了柄更小的刀,沿着颅骨裂纹轻轻撬动——碎骨片下的暗血“滋”地涌出来,顺着银管流进瓷碗。
“稳住。”她对阿苓说,声音轻得像哄孩子,“再抽半盏茶的量。”
小七攥着门框的手在发抖。
他看见少年的睫毛颤了颤,原本紫青的嘴唇慢慢有了血色。
当最后一滴血被引出时,少年突然呛了声,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娘”字。
“成了!”阿苓的声音带着哭腔。
净室外的太医们全傻了。
薛怀安的官帽歪在脑后,手指死死抠着窗纱,指节发白。
柳夫人扑到床前,捧着儿子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郎!阿郎醒了!”
三日后,少年倚在床头喝小米粥,看见父亲进来,笑着喊:“爹,我想吃糖蒸酥酪。”柳尚书的眼泪砸在案几上,溅湿了刚写好的公文。
他转身握住云知夏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疼:“老夫审了二十年案子,见过太多冤魂。今日才知道,真正的活人之术,是把魂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他提高声音,“传我令,刑部所有仵作,明日起跟云王妃学《验伤新法》!”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日便飞遍京城。
薛怀安在太医院拍碎了三个茶盏,案头堆着刚拟好的奏折:“妖言惑众,淆乱医道,当诛!”他蘸了浓墨,在“诛”字上重重圈了三圈。
是夜,药庐的烛火一直亮着。
云知夏将新配的药剂注入琉璃瓶,标签上“神经锚定剂 编号002”的字迹还没干。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墨七从阴影里走出来,玄色暗卫服沾着露水:“王爷让人抄了手术记录,连猪脑的图都拓走了。”他顿了顿,又道,“薛院判的奏折,奴才截了份草稿。”
云知夏接过那张纸,借着烛光看见末尾的朱批:“此女不除,医道不存。”她轻笑一声,将纸折成小方块,扔进炭盆。
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她眼尾发亮,“他们要捂我的嘴?”她拿起新配的药瓶,对着月光看里面流转的蓝光,“那我偏要让这声音,震得太医院的瓦都往下掉。”
夜风掀起窗纱,带进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小七蹲在院外的老槐树下,裹紧了云知夏给的棉斗篷。
他望着药庐里晃动的人影,听见更夫敲过三更,又敲过四更。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才看见云知夏推开窗,将一株新栽的药草放在檐下。
“小七。”她的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清冽,“去把药庐前的青石板扫干净。”
小七愣了愣,突然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跑出门去,只见东边的巷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有抱着病儿的妇人,有扶着老父的青年,还有背着药篓的赤脚药农。
最前面的老妇举着个破碗,颤巍巍地说:“姑娘,我家孙儿发烧三天了,求您……”
小七回头看向药庐,晨光里,“济世”二字的金漆正闪着暖融融的光。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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