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凝神之际,脚下地面竟传来极细微的震动——一下,又一下,如同心跳。
云知夏俯身,掌心贴地,闭目感知。
三息之后,她缓缓睁眼,眸中寒光暴涨。
“井底有人。”她低声道,“不止一个。他们在念咒——用的是药嗣古语。”
萧临渊目光一厉:“要强攻?”
她摇头,指尖轻轻抚过腰间银针,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
“不,他们想藏,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她转身,召来残烛堂最精锐的十二人,皆着粗布麻衣,扮作运炭民夫,“今夜贡炭入宫,三车照旧。我们,混进去。”
夜更深了。
枯井之上,风声寂然。
可就在此时,井底深处,忽有低沉诵念幽幽传来——沙哑、扭曲,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一字一字,穿透石壁,钻入耳膜。
那是……白九卿的声音。夜风如刀,割裂寂静的宫墙。
云知夏伏在运炭车后,粗布裹身,脸上抹着烟灰,指尖却始终按在腰间那枚银针之上。
残烛堂十二精锐隐于队列之中,呼吸皆屏,如同潜行于暗影的猎兽。
贡队缓缓穿行西华门,禁卫查验时目光冷厉,却未察觉三车炭中夹藏的杀机——那是混了火硝与硫粉的“爆炭”,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焚尽虚伪的秩序。
她不动声色,耳廓微动,捕捉着宫道尽头传来的异响。
近了。
那口枯井就在昭宁宫侧院后巷,荒草蔓生,井口覆石半塌。
可就在炭车经过的刹那,一阵阴风自地底钻出,卷起尘灰,竟带着一丝腐甜的药气——是“魂引砂”与“养脉露”混合后的特有气息,常人闻之无觉,于她却是如雷贯耳。
她悄然离队,借着墙影滑至井边,单膝跪地,掌心贴上湿冷石壁。
下一瞬,耳贴井口,药感如丝,顺地脉渗入深渊。
井底,有人在说话。
沙哑、扭曲,却熟悉得令人脊骨生寒——
“……药心将归,新鼎将成,我以血为引,重燃永生之火。”
是白九卿。
他竟未死。
那声音自地底幽幽升起,仿佛从百年前的坟墓中爬出,带着癫狂的虔诚,一字一句敲打耳膜:“九鼎已启,九奴已饲,皇脉为炉,万民为药,此身虽残,此志不灭——待星轨归位,永生之火,焚尽轮回!”
云知夏瞳孔骤缩。
她闭目凝神,药感沿地脉蔓延,如针探脏腑。
九道微弱却规律的脉动自井底传来——九具**,血脉被强行改道,体内正被注入某种温养药液,经络如鼎炉般被重塑。
那是“药鼎奴”的炼制之法,以活人作鼎基,血肉为药引,最终熔魂炼魄,祭献于“永生之火”。
而更深处,那口被封死百年的“皇脉药井”,竟有极细微的震颤,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正被缓缓唤醒。
她缓缓退身,动作轻如落叶,却在转身刹那,肩头一凉。
一片青灰,自衣角飘落。
她捻起,置于鼻下轻嗅——无味,无烟,却在指尖微微发烫。
是“药火种”残灰。
可这灰,不该出现在这里。
它只该存在于地宫深处,那场大火焚尽一切后,唯一不化的灰烬。
她猛然抬头,望向皇宫腹地——昭宁宫、太医院、钦天监、宗庙……皆以某种玄奥方位环列,而中心,正是那口被封印的皇脉药井。
不是再造鼎阵。
是以整座皇宫为鼎。
宫墙为壁,地脉为炉,百官为薪,万民为药。
他们要炼的,从来不是长生,而是一场吞噬天下的邪阵!
寒意自脊背窜上头顶,她却笑了。
唇角一挑,冷冽如霜。
袖中“溯毒针”忽地轻颤,针尾银丝微动,仿佛感应到地底深处那一缕被封印百年的药脉,正悄然苏醒,发出无声的哀鸣。
她将青灰收入药囊,转身融入夜色,脚步未乱,心火已燃。
这一局,他们想炼天下?
好极了。
她便亲手,把这鼎——掀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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