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正牌夫人、陆家的儿媳,去集团总部当前台接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羞辱,这简直是把她沈知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还要反复碾磨!
满桌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知意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幸灾乐祸,有轻蔑,有怜悯,更多的是等着看她反应的迫不及待。
他们会看到她像过去一年里无数次那样,红着眼圈,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只能卑微地接受安排;或是更加不堪地,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宴琛看了林清清一眼,对她这个“贴心”的提议未置可否,转而看向沈知意,语气是一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淡漠:“妈和清清也是为了你好。总待在家里确实不像话。前台……或者你看行政部哪里轻松,下周一就去报到吧。”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给这个依附他生存的女人找点事做,免得她整天沉浸在那种无用的忧郁里,也省得外界说他陆宴琛苛待妻子。
至于这个职位是否合适,是否会让她难堪,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挑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好戏即将以沈知意的彻底屈服而告终时——
沈知意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那翠绿的菜心。
她将小银叉轻轻放在骨瓷碟边,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她拿起手边洁白的餐巾,极其优雅而缓慢地擦了擦嘴角,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头。
那一刻,所有注视着她的人,心中都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那双总是习惯性低垂着的、被过长刘海遮掩些许的、显得温顺又怯懦的眸子里,此刻清澈见底,平静无波,没有半分他们预料中的泪意、屈辱或是慌乱。反而,那眼底深处,氤氲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意。
她目光先是轻飘飘地掠过满脸写着“善意”与“无辜”的林清清,掠过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陆宴琛,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对面主位上,那位雍容的陆母脸上。
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声音依旧保持着以往的轻柔调子,却像一块万载寒冰,骤然砸进了滚沸的油锅。
“工作的事,就不必麻烦陆总和大家费心了。”
她微微一顿,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中。
“毕竟,”她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点奇异的慵懒,“我也不是很习惯,在自家的产业里,扮演一个打工者的角色。”
“……”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都消失了。
陆母先是愣住,似乎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随即,一种被冒犯的恼怒涌上心头,她嗤笑一声,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荒谬和不屑:“自家产业?沈知意,你是昨天晚上没睡醒,还是在这里说梦话呢?我们陆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自家产业’?你怕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陆宴琛的眉头彻底拧紧,看向沈知意的目光充满了不耐与警告:“沈知意,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以为她是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地发泄情绪。
这种无能狂怒,在他看来更是可笑又可悲。
沈知意却对陆母的斥责和陆宴琛的警告充耳不闻。
她反而将目光转向陆宴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件与自己无关、微不足道的小事:“陆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第三季度,陆氏集团遭遇了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流动性危机,旗下三个主力项目资金链断裂,银行集体抽贷,股价连续一周无量跌停,市值蒸发近半,濒临崩盘边缘。当时,是有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名为‘寰宇资本’的神秘机构,在最后关头,分三次,总计注入了五十亿美金的紧急援助资金,才让你们勉强缓过气来,避免了清算的命运。我说的,没错吧?”
“轰——!”
陆宴琛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他脸色猛地一沉,血色瞬间褪去,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住沈知意,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那是他商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也是最不愿提及的绝密!
除了核心董事成员,绝无外人知晓详情,更别提具体金额和注资方名称!
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知道?!
沈知意忽略了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质问,继续用那种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的语调说道:“而作为交换条件,‘寰宇资本’并没有要求过多的股权,只要走了陆氏集团董事会中,一个不参与日常经营,但在涉及重大资产处置、核心业务变更以及超过十亿规模的投融资决策时,拥有一票否决权的——独立董事席位。我记得,当时陆总对这个条件,表现得非常不情愿,几乎谈判到了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