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的话音落下,正堂内落针可闻。
那番分析如一盆冰水,将众人心头的一丝侥幸浇得透心凉。
时局如此。
希望,这个词在此刻显得如此奢侈。
众人如坐困愁城,又像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
可要说,大伙儿心底没有一丝一毫对于朝廷大军的念想,那肯定是假的。
那毕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指望了!
一旁赵怀谦失神喃喃。
“这样说来。”
“北边的铁岭、开原两卫,还有抚顺全都迟迟不见动静......”
“莫非都是因为?”
他没敢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恐惧,已然弥漫开来。
所有人只记得当时遍地烽烟,却已记不得到底来自何地。
此刻,窥一斑而见全貌。
边墙失陷,只怕抚顺,乃至铁岭、开原等重地,都不会好过。
尤其是铁岭卫、开原卫,两处卫城重镇,可不仅仅是和边墙毗邻的小问题。
它们干脆是被边墙三面,亦或是两面包夹在内。
其间水系四通,辽河由南向北,大片水系支脉,贯通亦或毗邻边墙,皆分布其中。
加之李煜方才所言水尸。
其境遇可想而知,让人不寒而栗。
李煜这时开口。
“或许他们的情况比之抚远卫好些,也可能坏些。”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认。”
“那就是如今人人自保皆难,更遑论救人?”
“诸位,丢掉幻想!为今之计,唯自救自强,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李煜就是要断了他们的侥幸念头。
当然这也不算瞎说。
种种迹象表明,就算这些驻兵重镇没有失陷,也必然是自顾不暇。
否则,北端的两卫四所二十一堡,在边墙驻军沦陷的同时,为何尚无一支南逃至此的踪迹?
抚远卫城扼守南北交通咽喉,他们根本绕不开!
......
而事实上,探查北方驻军,是否有路过抚远县的迁移情况发生。
这也是李煜带这么多斥候的目的之一。
除去边军,卫军,辽东边地倒是还有一支军力......在塞外。
抚远卫东南,抚顺关之外,是那片让前朝折戟沉沙的萨尔浒。
如今,仍属塞外的羁縻卫所,建州卫。
建州卫境内,分布众多的山民部落羁縻所属。
他们的部落酋长,按其规模,便是建州卫的羁縻百户,亦或是千户。
这些辽东塞外山民,是大顺对他们最普遍的称呼,其祖先或许是过去的生女真。
他们信仰混杂,道教四传的同时,还混杂着萨满教义。
他们不论是社会体系,还是居住情况都一直颇为原始。
这既是山民生活条件艰苦,也是大顺羁縻治所,建州卫城驻官的有意放任。
对这些山民的所谓羁縻,基本维持在口头上的承认大顺统治。
但不可否认,这些生番兵,也是幽州极为优质的兵源。
......
道理摆在面前,也没什么可争执的必要。
赵琅苍老的眼眸中锐光一闪,余光看了一眼随侍他人身旁的儿子,又死死盯住李煜,极为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