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三四之争 老夫子(1/3)

梅雨巷口那边,有个穿围裙的妇人端盆倒水。

梅雨巷子本就是偏街陋巷,平日里必定不会有啥闲人登门,妇人开了自家院门,刚要往本就大雨过后湿泞的路上泼水,却忽然瞅见了个个儿极高的魁梧老人站在自家院门旁。

妇人稍作犹豫,也没放下泼水打算,在这临近几条街巷都是出了门性子泼辣的妇人,便瞪了一眼老人。

那个老人显然愣了愣神,想起一事,忽然笑了笑,主动往旁边挪了挪脚,给妇人让开位置。

妇人则是心中疑惑,莫非是隔壁那个穷酸老头又带着那几个小子在外边借了银子,被债主给堵到家门口了?

门外的老人缩手在袖,没再理睬她,转而对着秀才他们这一脉的落脚处看了看,四处打量。

外边节气巷那边,师兄弟三人打了一架,崔瀺没动手,从始至终都在作壁上观,齐静春和左右动手之后,崔瀺只是在一边时不时提醒,“勒脖子,左呆子你踢他下盘啊。”

“小齐你别只顾躲,先去帮左右,擒贼先擒王,挨个击破。”

“啧,你看看,这拳你都接?”

本来就年纪小,挨了对方好几下的齐静春听着他的风言风语,当下便有些急眼,转头怒道:“干你娘的崔瀺,闭上你的狗嘴。”

早已离开饭桌的崔瀺乐呵呵的,还在掌柜妇人那边抓了把瓜子,不紧不慢的磕着。

那个同行的女子又不敢上前帮忙,就只能走到崔瀺旁边,让他劝劝。

崔瀺置若罔闻,磕瓜子的动作愈发快了一些,吃了闭门羹的女子没法子,手中蓦然出现一枚玉符,这是她和那个为首书生离家时家主亲自赠与神物,她只要催动,便能将她们一脉待在中土文庙这边的主事之人给叫过来,她当下心一狠,伸出纤长手掌,双指并拢就要按上去。

崔瀺终于停下磕瓜子的动作,将剩余瓜子丢回盘子,再拍了拍手,斜眼过来,语气平静,“你要是敢叫人,我就将我家先生请过来,到时候先生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原委,至于是去找礼圣讲理,还是去和亚圣要个说法,亦或是都找,我不做保证。”

“至于今日事,读书人和读书人打架而已,文庙这边的规矩就只是不能用山上术法,至少在文庙脚下这一亩三分地是如此,打输打赢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也没秋后算账这一说,若是你想帮忙,你可以出手试试看。”

听着这明显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女子不知为何会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动作,她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读书人,浩然天下至今还不曾有女子读书的先例,那些山上的修行境界和术法神通,在同辈人中,她不算差,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那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年轻男子,此时陡然一变,整个人的气势好似积年累月而成的湖底深潭,让她有些琢磨不透。

她不敢再催动玉符,更不敢再抬头看他,就只好重新将玉符放回随身携带的咫尺物,之后捋了捋鬓边发丝,用一种柔弱语气对崔瀺说道:“我知道你管得住他们,是我们输了,就此罢手,你看可好?”

崔瀺斜靠在帐柜上,对正与那个青年扭打在一起的左右扬扬头,“吃亏没有?”

左右掰开青年手腕,摇了摇头,齐静春吐出一口血水,哈哈笑道:“挨了十一拳,足足揍了二十二拳回去,赚麻了!”

崔瀺点点头,“那就收工。”

左右和青年各自放手,齐静春则在双方都放手后看似无意又补上了一拳。

青年带着男子回到女子那边,神色不善看了若无其事的崔瀺一眼。

那个女子怕双方再生事端,对着崔瀺抱拳拱手,柔声道:“在下陈芷。”

崔瀺略微抱拳,“文圣首徒,崔瀺。”

既然双方已然撕破脸皮,这场冲突又起始于一场“门户之见”,那便干脆将双方身份挑明,划出道来。

女子神色尴尬,再次抱拳补充道:“南婆娑洲,颖阴陈氏,陈芷。”

之后左右掏了银子,结了饭钱,师兄弟三人才走了出去。

等到三人出门,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看向门口那边,久久没有回过神。

那个青年对着那个狗腿子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心领神会就要开口说话,不料女子回过神来,率先开口:“我会与爷爷禀明今天的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两可以直接回婆娑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