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理寺当神探 第20章 我让满城灯火都成了他的牢笼(1/2)

寅时的雨终于停了,天光如锈,一层青灰自东边缓缓洇开。

断桥下的积水倒映着残破灯笼的影子,像未闭的眼。

沈观没有回大理寺。

他径直去了钦天监旧档库。

泥泞的靴印一路延伸至那座尘封多年的偏殿,门轴吱呀作响,扑出一股陈年纸卷与霉灰混杂的气息。

他不避不掩,翻箱倒柜,指尖在泛黄的册页间疾速掠过——十年节庆鼓谱、更次轮值、乐官名录……直到掌心触到一张薄脆如蝉翼的纸片。

《元宵五更鼓令·曲目备要》。

上面赫然写着:每岁上元,五更初刻,鼓楼必奏《破阵乐》片段,凡三十六响,节奏固定,以安民心、正岁时。

此制自太祖立国起,从未更易。

沈观瞳孔微缩。

《破阵乐》?那不是军中凯歌吗?怎会用于元宵报更?

他冷笑一声,忽然明白过来——百姓听惯了这鼓点,早已视作寻常,却不知它暗藏玄机。

对某些人而言,这不只是时间的刻度,更是记忆的锚点。

他立刻命人秘密搜寻柳残阳近年流落街头时留下的曲谱残页。

那些写在废布、破纸甚至墙角炭灰上的音符,被一一拓印回收。

当差役颤抖着呈上比对结果时,沈观的手指几乎掐进案几木纹里。

完全吻合。

不止是节奏,连变调的细微顿挫都一模一样。

柳残阳所奏的,并非随意哀曲,而是《破阵乐》的悲化版本——每一击鼓,皆含泣带恨;每一声响,都是他对亡妹柳青萝的招魂之音。

“原来如此。”沈观闭目低语,“你不是疯,你是活在三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灯市口火起,妹妹被焚于众目睽睽之下,罪名是通海叛国。

而真正贪没赈银的权贵却逍遥法外,仅三个替罪羊流放途中“病故”。

如今,柳残阳以命为引,借“天罚”之名,用自己记忆中的鼓点作为行刑时刻——哪怕现实中无人击鼓,只要他的心鼓响起,便是杀戮开始。

可杀人需要准备。

灯笼、机关、毒油……这些都不是一个流浪盲者能轻易办到的。

沈观睁开眼,目光如刃。

他悄然遣人联络苏夜语。密信只写八字:“查南市三日灯源流向。”

次日清晨,一只黑羽鸽落在大理寺后檐。

鸽腿缠着一卷细帛。

沈观展开,字迹娟秀却凌厉:

“黄守文售特制双层纱灯九盏,内壁涂‘燃心油’,七息穿面,触发悬尸机关。买主付三枚旧铜钱,刻‘青萝’二字。”

沈观指尖轻颤。

青萝……那是柳青萝的闺名。

有人帮柳残阳。

或者说,有人在利用他对妹妹的执念,将私刑包装成天谴,搅乱人心,逼朝廷出面追查旧案——而这背后,必然牵扯更深。

但他不动声色。

当日下午,他向巡防营递交一份公文,提议恢复已废十余年的“元宵巡灯制”,并亲自拟定新的鼓楼更次表。

其中最关键的一笔,是将第四更提前半刻。

魏铁衣看到文书时脸色铁青:“沈评事,你这是要扰民?”

“非也。”沈观淡淡道,“民已不安,唯有以正破邪。若真凶依赖鼓点行事,打乱其节奏,便是破局之机。”

魏铁衣冷哼:“你一个九品小官,竟敢擅自更改更鼓?出了事谁担?”

“我。”沈观直视他,“若有异动,我一人承责。”

围观差役屏息。

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此刻竟有如此锋芒。

随后,沈观又命人在南市各巷张贴告示,墨迹鲜亮:

“天罚乃虚妄,真凶惧光火!今夜万家灯火不熄,孩童提灯游街,共照邪祟无所遁形!”

一时间,坊间哗然。

有人嗤笑,更多人却暗自心动。

接连三具尸体吊于风雨之中,谁不怕下一个就是自家亲人?

当晚,竟真有数十户人家点亮门灯,孩童嬉闹着举灯穿巷,稚嫩歌声飘荡夜空。

“万灯照邪……”沈观立于街角阴影中,望着满城灯火如星河倾泻,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