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件事情……要不就到冯保这里结案如何?”
看着沉思不语的朱翊钧,徐文壁有些替朱翊钧感到担忧道。
张四维早年便受高拱器重,高拱倒了后,非但没有被牵连,反而还因搭上冯保成了内阁辅臣。
而且这人在朝堂之上向来以性情刚烈闻名。
隆庆年间,有御史弹劾张四维滥用职权、贪墨渎职。
性情刚烈的张四维则直接上疏请辞,以示清廉。
加上还有高拱为他辩解,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隆庆五年时,户科给事中弹劾张四维重金贿赂他人,为其女婿在谋取刑部主事一职。
于是张四维再次上疏请辞,当时的穆宗再次驳回他的请辞。
后来张四维又接连上疏了好几次,但都被穆宗驳回。
最后倒是户科给事中被贬往南京,这件事情才算了结。
而这一次,皇上要是查张四维,想来以张四维的性情,肯定又要上疏请辞以及大闹一番朝堂了。
若是再算上其在朝堂之上多年耕耘的根基,徐文壁怕朱翊钧好不容易通过冯保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威望,便会化为乌有。
所以倒不如徐徐图之。
朱翊钧听着徐文壁的分析默默点着头。
徐文壁说得不无道理,如今的他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甚至就连皇宫这一亩三分地都还没有收拾利索,若是贸然对张四维下手,到头来可能真是自讨苦吃。
说不得还会成为朝堂之上的一大笑话。
可反过来想想,凡事要是都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话,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就要步挂机三十年的后路了?
所以不能再吃这种哑巴亏了!
“这件事朕来处理,你继续查宫里的太监跟丫鬟。
对了,徐恭何时能调入宫内?
要是你手头紧,或者没啥拿得出手送人的好东西,朕给你拿。
你不知道,朕刚刚才去查看了内承运库,虽然有着很大的纰漏,但其余的东西……。
那家伙……琳琅满目的,要啥有啥,好多宝贝都是朕没见过的……。”
“皇上,昨日臣请了兵部尚书跟左侍郎一同饮宴,事后也都打点了一番。
这几日怕是就能调进来了。”
朱翊钧点着头:“都拿小本本记上,给谁送了什么,送了多少,都详细记清楚,等往后朕再慢慢跟他们清算。”
原本说起自己跟皇上伙同给臣子送礼之事,徐文壁心里还有些苦涩。
此时听朱翊钧这么一说,徐文壁心里的别扭竟也不那么苦涩了。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他还真的希望有朝一日,朱翊钧能成为一个在朝堂之上拥有绝对权威的皇帝。
“是,臣一定都记得清清楚楚。”
徐文壁内心有些感慨,想了下道:“皇上,今日臣觐见,除了冯保、张四维、李幼孜合谋窜通一案外,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回皇上,据冯保招供,太后平日里颇为信重的贺嬷嬷,一直跟外面有联系。
而且平日里也没少收冯保的好处。
包括贺嬷嬷的两个侄儿,也是通过冯保给安排了锦衣卫千户的官品。
如今贺嬷嬷一大家子都住在京城,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跟宫里相差无几。”
“贺嬷嬷?”
朱翊钧看向徐文壁,此人可是他那个亲娘身边的老人了。
是陪着他亲娘一同进入裕王府的,大半辈子一直都服侍在太后身边,是亲娘在宫里最为倚重之人。
“是的皇上,若只是简单的跟外朝之间有联系、收受了冯保的好处,臣也许就不会禀奏皇上,让皇上烦忧了。
但臣这两日派人打听了,贺嬷嬷的两个侄儿在京城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已经引起了诸多百姓的不满。
即便是一些百姓选择了报官,但官府只要一听这两人是太后身边贺嬷嬷的侄儿,便不敢对两人有所动作了。
前些时日,连外地来京进行买卖的商贾,也被他们兄弟二人讹诈了一大笔银子,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但官府却是不敢出面。
皇上,这件事情看似很小,但若是他们一直打着贺嬷嬷的名号,可其实在官府与百姓看来,便是太后为他们撑腰无疑。
对太后的声誉有着极大的影响,此事断不可再持续下去了。”
朱翊钧拄着腮帮子,微微叹口气,显得与他这个年龄极为不符。
“陈太后那边呢?可有像贺嬷嬷这般的宫女、太监?”
徐文壁摇头:“陈太后那边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是冯保,跟慈宁宫的宫女、太监也都不是很熟。
冯保之前想过买通慈宁宫的宫女、太监,但因为平日里陈太后约束严苛,因而没人敢在宫里拉帮结派,跟外朝臣子有联系的也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