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得“呱呱”啼声,蓦然间心思豁明:伍大哥夫妇已经不在了,但东儿却在。黄成子、铜面人,论到底都是朝廷的人,而我与官家相识多年,若论交情实不在伍大哥之下,此仇如何得报?只待日后倘有机缘再作打算,而眼下却要将东儿抚养长大。他日伍大哥坟前祭告,也不枉相交一场,略报厚待之恩。
想通此节,心下暗叫“惭愧”,但听屋内已无声响,那婴儿该是在爹娘温暖怀中安心睡去。
随着烛光熄却,铁犁忽对这啼哭之声心生感激,怎奈身无旁物酬谢,便将两坛酒放在院旁土墙之上,自携两坛边走边喝,却已径投城中而去。
赵构带众从应天府一路南行到得扬州,随即为铁犁选了一处宅院供其暂居。
铁犁本欲推却,但想原是临时所用,而非赐归己有,遂带着几个仆人住下。
这处府第,虽未带后园,却亦是一所五开三进的阔大宅院,大小屋阁十余间,耳厅厢房一应俱全。
平日里铁犁少有空闲住在府上,更无心操持家务,但凭老仆阿义一人布置张罗。
正厅右边的闲房本该铁犁自居,却被他让出,留给伍开山夫妇,他则睡在正厅左室。伍开山夫妇倒也不见外,凡夜留城内,便睡在厅右房内。
铁犁行至府前,但见天尚未亮,便飞身跃墙进得院中。
穿过前厅却见老仆阿义靠在右房窗下墙角处睡得正酣,而房间内烛光未熄。
当下也不打扰,轻轻推开房门,但见两个丫环伏桌而睡,床上锦被里裹着一个小孩,正是伍开山的独子——东儿。
此刻小家伙正嘟汲小嘴睡得香甜,全然不知亦不懂双亲已然不在人世。
见此情景,铁犁心里不由一阵酸楚,至此方知为人父母之至伦温情。
心下戚然间,轻步退出,却见阿义已候在门外。待探头见到屋内未进旁人,阿义开口说道:“伍夫人未得同回?”
铁犁摇摇头,问道:“在此守得一夜?想是东儿夜里哭闹起来?”
“这小家伙人小性子大,夜里见不到娘,哭将起来,直闹到后半夜,方才疲累睡去。我几个却也未敢回房,便在这里胡乱睡上一觉。”
铁犁抬手指指,二人轻步进得厅左屋内。
这阿义跟随铁犁多年,二人之间名是主仆,实为好友,因铁犁坚决不允下人称己为主人或大人,故府内仆人多呼其为铁大哥,因阿义年长几岁,称其为铁弟。
多年相处下来,二人性情相投,引为知己,每有闲暇即对桌畅聊,夜饮达旦。
当下,阿义将桌上蜡烛点亮,转身才见到铁犁肩上刀伤,忙道:“我去取药来。”
铁犁止道:“小伤无碍,先坐下说说话。”
阿义依言坐到对面,问道:“伍大侠夫妇未得同归,莫不是与宫中被盗有关?”
铁犁叹道:“确是有关。伍大哥与大嫂今世再也不能来此欢聚了。”
阿义闻言已预感不祥,吃惊问道:“莫不是……伍大侠夫妇身遭不测?”铁犁默然点点头。
阿义呆得半晌,怔怔说道:“却是为何?夫妇俩好歹活得一个,孩子不能无爹无娘啊!是哪个挨千刀的下此毒手?”
“大哥大嫂皆是自尽身亡。”铁犁长叹一声,遂将刘家村所闻所见略述一遍。 </div>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