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词汇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苏铭空茫的意识中激起圈圈涟漪。他隐约捕捉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强盛的、正在开疆拓土或抵御外侮的王朝。但具体是何时,何地,那“圣人”又是谁,他依旧一片混沌。
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滋养与空茫的等待中,转机在一个平凡的午后悄然来临。
脚步声与往日不同,沉稳中带着一丝年迈的迟缓。除了熟悉的阿耶和二囡,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略显蹒跚的步子靠近。
“孙药匠,您快给瞧瞧,这后生躺了整月了,每日靠着些蜂王浆吊着元气,虽不见恶化,却也迟迟不醒,俺这心里……”是阿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忧虑与期盼。
“莫急,待老夫探看一番。”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应该就是那位被请来的孙药匠。
一只布满老茧、皮肤粗糙却异常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搭在了苏铭的手腕上,指尖按在他的脉搏处。那手指微微用力,感受着皮下血液流动的细微节奏。
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苏铭能感觉到,那手指在他的腕间停留了许久,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终于,孙药匠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难以置信意味的抽气声。
“奇哉,怪哉……”老者喃喃自语,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李二兄弟,此人……他的脉象,怎会如此孱弱虚浮,似有若无,如同……如同风中残烛,仅剩一丝火星不灭?按常理,这般脉象之人,早已……可他偏偏又有呼吸,体肤亦不冰冷,当真闻所未闻!”
他的生命体征怎么如此孱弱?老人心中充满了疑惑。行医数十载,翻山越岭,见识过各种疑难杂症,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状况。这年轻人的身体,仿佛一个被掏空了绝大部分生机,只靠着某种奇异力量勉强维系着最基础生命活动的空壳。
“大夫,他……他还有没有救?”李二的声音带着颤抖,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孙药匠沉默了片刻,那搭在苏铭腕间的手指并未松开,似乎在更深层次地探查。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确定的审慎:“脉象虽奇险万分,但……其根基深处,似乎又有一股极其微弱的生机,坚韧不绝,且在……极其缓慢地壮大。似枯木逢春,将发未发之际。”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句:“蜂王浆乃集百花之精,阳气充沛,于滋养元气确有奇效,你们做得很好。若非此物日日吊命,恐怕……”
话未说尽,但李二已然明白,心中更是后怕,同时对这昏迷的年轻人更多了几分怜悯。
“且让老夫试上一试。”孙药匠沉声道。
紧接着,苏铭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能量,开始在那只搭在他腕间的手掌上凝聚。那并非他之前感受过的任何力量形式,不狂暴,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草木生长、万物复苏般的盎然生意。他甚至能“看”到(或者说感知到)一抹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的绿色微光,在老者的掌心一闪而逝。
随后,那只手掌轻轻抬起,落在了他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噗。”
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响,仿佛一颗种子落入肥沃的土壤。那股充满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的第一股融雪之水,温和而坚定地渗入了苏铭干涸的经脉与脏腑之中。
这暖流所过之处,并未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像是在他那片死寂的荒原上,洒下了一层充满生命力的孢子,悄然唤醒着沉睡的潜力。与他每日吸收蜂王浆带来的缓慢滋养不同,这股力量更精纯,更直接,仿佛一位高明的园丁,在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体内那紊乱而微弱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孙药匠的气息似乎都萎靡了一丝,显然消耗不小。他收回手,长长吁了口气。
“继续用蜂王浆喂他,不可间断。”老药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语气却比刚才笃定了许多,“依老夫看,他体内那股生机已被引动,如同河开雁来,只差最后一股推力。再坚持个两日,最多三日,或有转机。”
“多谢药匠!多谢药匠!”李二的声音充满了感激,连连道谢。
孙药匠摆了摆手,脚步声响起,慢慢向屋外走去,渐行渐远。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李二粗重的呼吸声和二囡小心翼翼不敢出声的静谧。
苏铭的意识深处,却因孙药匠的那股生机之力,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暖流不仅滋养了他的身体,似乎也让他那恢复中的精神力变得更加凝练、活跃。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开始取代之前的沉重与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