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赵千钧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最后,沈万明走到赵千钧面前,语重心长道:
“相反,若我太乙宗对其留在淮水郡的亲族,非但不为难,反而多加照拂,给予优待,让其家族因他而显荣。
这份香火情谊,远比胁迫来得牢固。
即便他人在白云宗,这份人情他日总要偿还。
即便他不还,天下人也看得见我太乙宗的气度。
这才是阳谋,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记住,对于真正的真龙,要么在其微末时果断结交或扼杀,既然当初我们错过了,如今他已龙归大海,一飞冲天,那么最好的选择,便是结下善缘,而非结下死仇。
我太乙宗能屹立万年,靠的从不是将一切潜在威胁扼杀,而是有容乃大,有足够的自信与气度,化敌为友,化险为机。”
沈万明最后沉声道:
“传我法旨:一,即日起,对淮水郡韩氏一族,暗中加以保护,明里给予些许便利,但不可过分张扬,一切如常,只需让其族人体会到宗门善意即可。”
“二,白云宗的金丹大典……备一份厚礼,本座亲自前往道贺。”
“三,着情报司仔细查清,当年韩阳为何舍近求远,投入白云宗门下。
是我宗选拔机制有缺,未能及时发现良材?
是地方执事傲慢,怠慢了少年英才?
还是宗门风气有何弊端,让天才望而却步?
此中教训,远比算计一个已成气候的天才,更为重要。
查清之后,报于我知,若有失职,严惩不贷。”
赵千钧此时已冷汗涔涔,彻底明悟,心中那点不甘与戾气尽数化为后怕与钦佩,躬身应道:
“是!师兄深谋远虑,思虑周祥,师弟愚钝,险些酿成大错!我这就去安排,定将师兄法令执行妥当,绝不再有丝毫差池。”
沈万明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穿透重云,看到了那位搅动风云的年轻人。
“风云将起啊……但愿我太乙宗此番抉择,能为万年基业,再续一道机缘。”
……
消息如一阵春风,一夜之间吹遍了吴越修仙界,也悄然抵达了偏安一隅的淮水郡。
这一日,淮水郡韩家祖地,依旧如往常般宁静。
直到一枚传讯玉简被送入韩家宗祠。
时任家主韩天雄,一位筑基初期的稳重修士,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寻常公务。
然而,当他神识扫过玉简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然从主座上站起,双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这…这是……明渊……金丹了?!”
他声音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反复确认着玉简中“明阳真人”、“金丹大典”、“未及三十”等字眼。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心神,这位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家主,竟一时失态,眼眶瞬间红了。
“快!快请各位族老!鸣钟!开中门!”
“速去后山禁地,恭请善长老祖出关!还有,立刻通知承远夫妇!”
韩天雄声音哽咽着向左右下令。
“所有在族的子弟,即刻到宗祠集合!”
当——当——当——
悠扬钟声九响,回荡在整个韩家。
这是家族最高规格的集结令,唯有关系到家族存亡兴衰的大事才会敲响。
所有韩氏子弟,无论是在闭关、炼丹还是演法,闻声皆心头一震,纷纷以最快速度奔向宗祠。
“发生何事了?为何鸣钟九响?”
“莫非是有人要对我韩家不利?”
“不对,看家主和族老们的脸色,似是……喜事?”
宗祠内,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前方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家主和几位核心族老。
韩承明环视下方数千名族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宣布道:
“诸位族人!今日,是我韩氏立族五百年来,最荣耀的一天!”
他高举手中玉简,声如洪钟:
“刚接获白云宗宗主令谕暨吴越修仙界通传:我韩氏子弟韩阳,道号明阳,已于日前功行圆满,金丹大成!
白云宗不日将为其举行金丹大典!”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喜讯砸懵了。
片刻之后,巨大的喧嚣和狂喜如同火山爆发出来!
“金丹!是金丹真人!明渊哥成就金丹了!”
“天佑我韩家!天佑我韩家啊!”
“未及三十的金丹……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位须发皆白、辈分极高的族老,韩氏硕果仅存的族老韩永年,在听到消息的刹那,老泪纵横,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释然:
“金丹了!哈哈哈哈!金丹了!老祖宗在上,不肖子孙韩永年,今日终可告慰先祖!我韩家……我韩家终于出了一位金丹真人了!五百年的夙愿啊!”
笑着笑着,老人因情绪过于激动,气血上涌,竟直接仰面晕厥过去,幸得身旁族人连忙扶住,输入灵力救治,片刻后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依旧喃喃不止:
“五百年了……自重言老祖筑基创族,历经二十代族人……几经沉浮,今日,终见金丹!老夫……死而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