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唐宋诗词的河流 第136章 江采萍:盛唐深宫里的“梅花魂”(2/2)

江采萍看着那斛珍珠,白花花的,像雪,也像眼泪。她想起以前唐玄宗陪她赏梅,说“朕的梅妃,比珍珠还珍贵”;现在他用珍珠来“安慰”她,就像用银子打发一个陌生人。她觉得讽刺,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桂叶双眉久不描”,是她现在的样子——眉毛早就不描了,连镜子都懒得照;“残妆和泪污红绡”,是她夜里哭的时候,眼泪把旧妆晕开,红绡裙上全是印子;“长门尽日无梳洗”,她把自己比作汉代的陈皇后,陈皇后被汉武帝冷落,住在长门宫,她现在也一样;“何必珍珠慰寂寥”,是她最想说的话——我缺的不是珍珠,是陛下的心意,你既然忘了我,送珍珠又有什么用?

她让老宫女把珍珠和诗一起退回去。唐玄宗看了诗,据说愣了半天,叹了口气,却没再找她——他身边有杨贵妃,有牡丹,早忘了还有一株梅在东宫冷着。

从那以后,江采萍更沉默了。她每天就在院子里的枯梅下坐着,要么写诗,要么发呆。她写“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写她夜里站在台阶上,白露打湿了袜子,冷得刺骨;她写“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写她放下帘子,看着窗外的月亮,像看着自己的命——清冷,又孤独。

有次老宫女跟她说“陛下和杨娘娘去华清池了,听说路上运了好多荔枝”,江采萍笑了笑:“荔枝甜,可吃多了,会腻的。”她没说的是,梅花虽然淡,可香得久;牡丹虽然艳,开败了就没了。唐玄宗不懂,他只爱眼前的甜。

安史之乱:梅花凋零,血染深宫

天宝十四载(755年),安禄山的叛军打进了长安。消息传来时,江采萍在上阳东宫的窗前写诗。老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姑娘,不好了!叛军来了,陛下带着杨娘娘跑了!”

江采萍手里的笔掉在纸上,墨晕开一大片,像血。她愣了半天,才问:“陛下……没让人来叫我?”

老宫女摇了摇头,哭着说:“陛下带着亲信跑了,后宫的人都忘了,咱们快逃吧!”

江采萍没逃。她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看着那几株枯梅,笑了——她这辈子,像梅一样,开在盛唐的繁华里,也落在乱世的烽火里。她不想逃,也不想被叛军侮辱——她是唐玄宗的梅妃,是那个爱梅的女子,不能丢了梅花的骨气。

她让老宫女先逃,“你有家,快去找家人”。然后她回到屋里,找出那件最爱的素裙,洗干净,穿在身上;又找出那支白玉笛,擦干净,放在怀里。她走到院子里的井边,看着井里自己的影子——还是素裙,还是清雅,像刚入宫时的样子。

她对着井拜了拜,拜的是莆田的父母,拜的是曾经的梅阁,拜的是那个爱过她的唐玄宗。然后她用白绫裹住身体,纵身跳进了井里——像一片凋零的梅花瓣,轻轻落进水里,没有溅起太多水花。

等唐玄宗后来带着人回到长安,平定了叛乱,才想起上阳东宫的江采萍。他派人去寻,找了好久,才在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素裙还在,白玉笛还在怀里,人却已经凉了。

唐玄宗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好久。他想起以前陪她赏梅,想起她吹的《梅花落》,想起那首《谢赐珍珠》,觉得心口疼。他下令,以妃礼安葬江采萍,在她的墓周围种满梅花,“让梅花陪着她”。

这又有什么用呢?江采萍再也看不到了。她像一株被烽火烧了的梅,根还在,可花已经落了,再也开不起来了。

梅魂不朽:一首诗,一朵梅,留在盛唐的记忆里

江采萍死了,她的诗、她的梅,却留在了盛唐的记忆里。

后来的文人,都爱写她。有人写“梅妃昔在昭阳殿,笑倚梅花醉春色”,回忆她得宠时的样子;有人写“上阳宫里三千怨,却为梅花一断魂”,可怜她失宠后的寂寥;还有人写“井畔残梅犹带雪,此身原是玉精神”,赞美她投井时的高洁。

她的《谢赐珍珠》,成了唐代宫怨诗里最有名的一首。后来的宫女,要是被冷落了,都会偷偷念这首诗——“何必珍珠慰寂寥”,说出了多少宫廷女子的心里话:她们要的不是珠宝,是真心,是被记得,可在这深宫里,真心比珍珠还难得。

而她爱的梅花,也成了她的象征。现在去莆田,还有人说江家小院的梅树是她栽的;去长安,虽然上阳东宫早就没了,可还有人会指着大明宫的方向,说“以前那里有个梅妃,像梅花一样清雅”。

江采萍的一生,其实是盛唐宫廷女子的缩影——她们像花一样,被皇帝喜欢时,就被捧在手心;不喜欢时,就被扔在角落,甚至在乱世里被遗忘。江采萍不一样,她像梅一样,即使被冷落,也不迎合、不低头;即使要死,也保持着自己的高洁。

她没争过杨贵妃,也没怨过唐玄宗——她用一首《谢赐珍珠》,写下了自己的哀愁;用一纵身的决绝,守住了自己的尊严。就像梅花,不管是开在繁华的梅阁,还是落在冷清的东宫,甚至凋零在乱世的井里,都始终带着那股清香气,让人忘不了。

再读《谢赐珍珠》,好像还能看见那个穿着素裙的女子,站在上阳东宫的冷院里,对着一斛珍珠,写下那句“何必珍珠慰寂寥”。她的字里行间,没有恨,只有哀——哀自己的命,也哀这深宫里所有女子的命。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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