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唐宋诗词的河流 第125章 韦庄:那年江南花下的艳姬,(2/3)

可麻烦还是找上了门——谢娘的名声,传到了王建耳朵里。

王建是个武将出身,粗人一个,但也喜欢美人,尤其是懂诗文的美人。有一回,他跟韦庄聊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听说韦书记有个宠姬,又美又会写词?宫里的宫人们都不会填词,不如让她进宫,教教宫人,也让朕见识见识。”

韦庄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知道王建这话的意思——“教宫人”是假,想把谢娘留在宫里是真。他只是个臣子,王建是帝王,帝王要的人,他敢不给吗?

那天晚上,韦庄回到家,看见谢娘在院子里浇花,月光洒在她身上,还是当年江南的模样。韦庄走过去,半天没说出话,谢娘看出他不对劲,问:“韦郎,出什么事了?”

韦庄咬着牙,把王建的话一说,谢娘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就像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韦郎,你要把我送走吗?”她声音发颤,抓着韦庄的袖子,“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看蜀地的桃花吗?”

韦庄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可他只能摇摇头:“谢娘,我……我没办法,他是帝王,我不能抗命。”

谢娘没再哭,也没再闹,默默地捡起水壶,转身回了屋。那天晚上,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夜没睡。韦庄坐在房门外,听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弹的是当年在江南写的曲儿,弹得又悲又涩,他的眼泪,也流了一夜。

几天后,宫里的人来了,带着轿子,要接谢娘入宫。谢娘穿着当年韦庄给她买的浅粉衫子,戴上那支银钗,走到韦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韦郎,我走了。你写的词,我都记着;你说的话,我也记着。”

韦庄想抱抱她,可宫里的人催得紧,他看着轿子一点点走远,直到消失在巷口。那天的成都,刮着大风,把院子里的桃花瓣吹得满地都是,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孤灯下的“血泪词”:每一句都是“我想你”

谢娘入宫后,韦庄像丢了魂。每天处理完政务,他就回到空荡荡的宅子里,坐在以前两人一起填词的桃树下,看着那盏油灯,发呆到天亮。

他想谢娘,想江南的画船,想桃花酱的味道,想她弹琵琶时的样子。可他不敢去宫里看她,也不敢给她写信——帝王的女人,他碰不得,连想都得偷偷地想。

没办法,他把所有的思念,都写进词里。

那天深夜,他坐在孤灯下,想起当年在江南花下初见谢娘的场景,拿起笔,写下了《荷叶杯》:

“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

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

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

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

“记得那年花下”——开头五个字,就把人拉回了江南的春天,花下的初见,是他这辈子最甜的回忆;“携手暗相期”——当时两人在水堂边约定终身,以为能一辈子在一起;可“从此隔音尘”“相见更无因”,又把他拉回现实——现在两人隔着宫墙,像隔着两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了。

写着写着,眼泪掉在纸上,把“谢娘”两个字晕开,他用袖子擦了擦,接着写,越写越痛,越写越想她。

后来,他又写了《女冠子·昨夜夜半》: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

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他梦见谢娘了,梦里的谢娘,还是“桃花面,柳叶眉”,见到他,又害羞又欢喜,想走又舍不得。醒来一看,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枕头都哭湿了。“不胜悲”三个字,写尽了他的绝望——连梦里的相见,都是假的,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韦庄的词,就像长了翅膀,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宫里。有个跟谢娘关系好的宫人,偷偷把词稿塞给了她。谢娘展开纸,看到“记得那年花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再看到“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想起当年在江南的日子,想起韦庄给她买的银钗,想起两人在桃树下的约定,再看看眼前冰冷的宫墙,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韦郎想我,我也想韦郎,可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那天起,谢娘就开始绝食。宫人们劝她吃饭,她不吃;王建来看她,她背对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她把韦庄的词稿藏在怀里,每天就抱着词稿,坐在窗边,望着韦庄宅子的方向,眼泪不停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