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虎跟在陈北斗身后,胸腔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缚龙擒虎功》!蒋飞血前辈的绝学!
光是这名头,就足以让任何武者疯狂。
更何况,师傅还特意为大哥也准备了一份!
这份情谊,沉甸甸的,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功法练成,不负师恩,更要……追上那个永远走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的背影!
武道协会的武库设在地下深处,需要经过数道厚重的合金闸门,守卫森严。
陈北斗取出自己的会长令牌,又经过虹膜、指纹验证,最后一道布满玄奥符文的大门才在低沉的嗡鸣中缓缓滑开。
门后的空间并不算特别宽敞,却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墨香与淡淡能量交织的特殊气息。
一排排特制的金属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或新或旧、材质各异的卷轴、书籍和玉简。每一件物品都被淡淡的光晕笼罩,那是保护性的禁制。
陈北斗径直走向最内侧一个标注着“擒拿”分类的架子,神情肃穆地从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匣子里,取出了两本薄薄的、颜色暗沉仿佛由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册子。
册子封面是空白的,但触摸上去,能感觉到一种粗粝而坚韧的质感,隐隐还有一丝温热。
“给,拿好了。”
陈北斗将两本册子郑重地递给谭虎:
“这就是《擒虎法》入门篇的拓本。
原本存放在联邦总部,非大功不得见。切记,法不可轻传,更不可外泄!”
“是!师傅!我明白!”
谭虎双手接过,感觉掌心沉甸甸的,不仅仅是册子的重量,更是其中的期望与责任。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本贴身藏好,那是给大哥的。
“走吧,去修炼室。”
陈北斗转身带路:
“《擒虎法》入门,需配合特定的药浴和观想图,我先为你讲解气血运行关窍,再辅以‘铁骨膏’打磨指掌。
过程会有些痛苦,你忍着点。”
谭虎重重点头,眼神炽热:
“师傅,我最不怕的就是痛!越痛我越爽!”
只要能变强,再痛十倍百倍,他也甘之如饴!
……
与此同时,春风小区,谭行家中。
林东已离开去处理公司事务,家中只剩下谭行一人。
他踱步至窗边,看着楼下那片被兄弟俩“切磋”弄得一片狼藉的草坪,眼神复杂难明。
最初的愤怒平息后,更多的是阵阵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这臭小子……”
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
越级斩杀先天,哪怕是个水货先天,用了毒,也足以惊世骇俗。
这小子,确实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但荒野的残酷,远非一次侥幸的成功所能概括。
他必须让弟弟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真正的生死搏杀,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思绪翻涌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那颗经过简单处理、面容扭曲的头颅上。
蓝革。
“摩罗教…邪神的走狗…呵呵,垃圾!”
谭行不屑地啐了一口,走到近前,随手将那颗头颅拎起。
他漠然地扫了一眼那凝固着惊惧的面容,掌心之中,归墟内气微微一吐。
嗡!
一股湮灭性的力量瞬间爆发,那颗头颅甚至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便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
谭行满脸嫌恶地拍了拍手,像是拂去了什么肮脏的秽物,随即转身出门...
今天,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与此同时,毗邻北疆市的铁龙市。
蓝田武高,炼体馆。
场馆内气氛凝滞得如同冻结。
无数道目光的焦点处,一名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少年正静静站立,赫然是叶开。
与他遥遥相对的,则是气息沉浑如山、眼神锐利的木法沙。
两人尚未动手,空气中却已弥漫开一股针锋相对之意。
木法沙盯着眼前这个像是有着精神病的叶开,心中怒火翻涌,却掺杂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忌惮。
数小时前,他带领小队刚协助警备司端掉一个走私邪教祭器的窝点,队员才从学校领到那朵作为奖励的铁骨花.....
谁知转眼就被叶开强夺而去,连上前阻拦的队员也被他一招所伤。
木法沙何尝不知叶开的难缠?
可身为队长,若此时退缩,队伍人心必将溃散!
他不得不来,不得不在这炼体馆中,当着众多人的面,堵住叶开,讨一个说法!
“叶开!”
木法沙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在整个场馆炸响:
“你什么意思!真当蓝田武高没人治得了你?
那铁骨花是我小队拼着受伤,协助警备司剿灭走私窝点才换来的任务奖励!
你竟敢公然抢夺,还打伤我的人?!”
他身后几名队员也怒目而视,其中一人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淤青。
面对这厉声质问,叶开只是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铁骨花,我要了。”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服?那就过来抢。”
“王八蛋!”
木法沙气得脸色铁青,胸中怒火终于压过了那丝忌惮。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退让,日后如何在武高立足?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怒吼一声,周身皮肤瞬间泛起暗沉的金色光泽,仿佛精铜浇筑,一股浑厚沉重的气息弥漫开来....正是他所修的金刚不坏体已然催发!
“是队长的金刚不坏体!”
“那叶开完了,听说队长凭这体魄,硬抗过图腾异兽的扑击!”
身后队员见状,纷纷振奋低呼。
木法沙脚下一蹬,地面微震,整个人如同金色战车般冲向叶开,右拳直捣,劲风呼啸!
他要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叶开竟不闪不避,那苍白的脸上甚至掠过一丝近乎残忍。
直到拳风已扑面,他才微微抬臂,并指如剑,迎向那金色的拳头。
“嗤!”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碰撞,只有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叶开那看似纤细的手指,在触及金刚拳峰的刹那,指尖皮肤骤然裂开,一截森白、尖锐的指骨如同匕首,骤然刺出!
尸骨脉·指剑!
“噗!”
那无坚不摧的金刚不坏体,在这截诡异刺出的骨剑面前,竟如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
“呃啊!”
木法沙发出一声痛吼,拳面上一个血洞赫然出现,金色光泽瞬间黯淡、溃散。
他感觉一股阴冷尖锐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逆冲而上,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剧痛,凝聚的气血被强行打散!
他踉跄后退,捂着手臂,脸上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的金刚不坏体……竟被如此轻易地破了?!
叶开缓缓收回手指,那截染血的森白指骨悄然缩回,只留指尖一滴血珠滚落。
他依旧面无表情:
“金刚不坏?”
他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一丝彻骨的嘲讽,
“废物练的,依旧是废物。”
整个炼体馆,死寂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结果震慑得说不出话。
他们预想过木法沙会胜,也想过会是一场苦战,却绝没想到,号称防御强横的金刚不坏体,在叶开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叶开的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木法沙,落在那几名噤若寒蝉的队员身上。
“还有谁,想要铁骨花?”
无人敢应。
绝对的寂静中,只有叶开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滚。”
木法沙咬碎了牙,鲜血从嘴角溢出,那是极致的屈辱与内伤交织。
但在叶开那毫无生气的目光注视下,他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他被人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炼体馆,来时汹汹的气势,此刻已荡然无存。
叶开孤身立于场馆中央,周围空出一大片空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眉头微蹙,步伐稳定地走出炼体馆,将死寂与无数道惊惧、复杂的目光甩在身后。
直到转过走廊拐角,确认彻底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他挺直的脊背才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松。
“咳……”
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咳从他喉间溢出,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变得比之前更加缺乏血色。
他加快了脚步,朝着校外那片破旧的居民区走去。
叶开穿梭在狭窄、脏乱的巷弄里,最终闪身进入一栋墙皮剥落的旧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霉湿的气息。
用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哐当。”
他反手将门锁死,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终于不再压制,剧烈地喘息起来。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骨刺在不停扎刺,带来连绵不绝的剧痛。
他踉跄着走到狭小客厅的中央,那里铺着一个陈旧的蒲团。
小心翼翼地将那朵泛着金属光泽的“铁骨花”塞入嘴中,他盘膝坐下调息。
随着功法的运转,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微的东西在不安地蠕动,仿佛骨骼拥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渴望着破壳而出,又被他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行束缚在躯壳之内。
“嗬……”
他发出低沉喘息,紧闭的眼睫不断颤动。
强大?
碾压?
在旁人看来,他叶开是怪物,是疯子。
唯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动用这份力量,都是在刀尖上跳舞,都是在与体内的“恶鬼”进行交易。
这具身体,既是武器,也是囚笼。
这“尸骨脉”,是诅咒,也是他唯一能抓住……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蚀骨的痛苦与虚弱,将全部心神沉入修炼。
铁骨花的药力被缓缓引动,一丝丝坚韧的能量如同细流,开始渗入他千疮百孔的经脉,温养着那过度透支的本源。
十几分钟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疲惫未散,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他缓缓走到斑驳的书桌前,指尖划过笔记本泛黄的封皮。
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记录呈现在眼前....那些工整的字迹是理智尚存时的推演,而狂乱的笔画则是被反噬折磨时留下的印记。
叶开的目光扫过笔记本上那一行行记录,眼中的不甘逐渐化为疯狂。
【尸骨脉:天妒之脉,骨骼异化,破体为兵,损生机自愈之本源。】
【铁骨木兰溪(123年前),十六岁凝血境巅峰,越阶斩敌如探囊取物,十八岁,骨枯而亡。】
【洪烈(89年前),十八岁,狂笑中周身骨刺破体,化作一地碎渣。】
【完颜罪(19年前),十八岁,一夜之间,血肉消融,唯剩一具晶莹骸骨。】
“十八岁……都活不过十八岁……”
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一个时代的天骄,却都逃不过这血脉深处恶毒的诅咒,在最为绚烂的年华黯然陨落。
结论那一行字,更是刺眼:【天妒之脉,伴生不治基因病,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
叶开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不信!
他强压下心头的寒意,目光继续下移,那是他耗费无数心血搜集来的,可能延续性命的各种灵物信息,是他唯一的生路:
【铁骨花】:性温质韧,续接碎骨。藤蔓生银纹者为上,年份愈久,效力愈强。
【缠骨藤】:性烈质坚,强健筋骨。色深泛金属光泽者为极品。
【凝髓芝】:滋养骨髓,补骨填隙。断面呈乳白凝脂状者方为上品。
【玄石莲】:固骨定损,增强骨骼耐受力。玄鳞覆体,敲击声如磐石者为佳。
【接骨草】:通经活络,减少愈合僵硬。茎秆蕴淡青灵晕,搓之有黏汁者为优。
这些天材地宝,每一样都珍贵无比,难以寻觅。
为了它们,他早已不惜一切。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最新的一条记录上。
【蚀骨教派-近期动向】:异常活跃于铁龙市及周边区域。疑似在寻找某件特定“祭器”,近期或将有所动作!
“蚀骨教派……”
他的指尖重重按在这四个字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纸张。
他深吸一口气,翻到新的一页,笔走龙蛇,带着一股狠厉:
【今日,强取铁骨花一株。遭遇‘金刚不坏体’木法沙,验证尸骨脉对普通横练功法具备绝对穿透与克制之力!
然反噬随之加剧,如饮鸩止渴,需更多、更强的资源压制!时间……不多了。】
搁下笔,他缓缓从笔记本的夹层深处,取出了那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碎片。
碎片触手冰凉刺骨,边缘不规则,其上雕刻的枯骨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在无声蠕动。
他凝视着碎片,仿佛在凝视深渊,又像是在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低沉而决绝:
“蚀骨教派...万骨之源....邪神.....骸王.....或许能.....”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血腥味,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无论如何,我必须活下去!”
他猛地将笔记本合上,随即,他“唰”地一声,在斑驳的书桌上铺开一张略显破旧的北原道全域地图。
地图之上,山川河流的脉络清晰可见,但真正触目惊心的,是那些覆盖其上的、用不同颜色密密麻麻标注的记号与线路。
猩红、暗褐、墨黑……每一笔,都是他在生死边缘用命换来的情报;
每一划,都是他为那虚无缥缈的生路,呕心沥血规划的轨迹。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飞速掠过,最终,重重地按在了一个被猩红记号笔狠狠圈出的地点上!
那红点,宛如一滴凝固的毒血,刺眼无比。
旁边,一行潦草却凌厉的小字批注:
“铁龙城-荒野南部,枯林(蚀骨教派频繁出没!高危!)”
视线死死钉在这个红点上,叶开苍白的脸庞因体内翻涌的痛楚与孤注一掷的疯狂而微微扭曲。
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眸里,所有的迷茫与绝望已被彻底焚烧殆尽,只剩下近乎涅槃的决然。
“蚀骨教派……‘祭器’,或许就是我接近邪神骸王力量的唯一机会!”
他沙哑低语,声音却异常坚定。
苟延残喘至十八岁,然后像前辈那样无声陨落?他做不到!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主动投身疯狂,搏取那一线生机!
哪怕灵魂被邪神污染,哪怕躯体沦为怪物,只要还能活下去!
向死而生,这是他唯一的路!
邪神之力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除了……
念及此处,叶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个身影.....总喜欢挡在他前面的谭行,和满嘴喷粪却心细如发的林东。
那些插科打诨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让他苍白扭曲的脸上,竟艰难地挤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暖弧度。
那初中短短的时日,或许是他这挣扎求存的一生中,唯一称得上快乐的时光。
“疯狗……林狗……”
他无意识地喃喃念着那两个熟悉的绰号,声音干涩沙哑,眼中闪过一丝深藏心底、难以察觉的歉然与撕扯般的痛楚。
“若下次再见……希望你们……别怪我。”
“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我快死了!”
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与绝望的郁气猛地冲上喉头,他几乎是低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