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快速查阅信息,随即回应:
“收到。请贵部务必稳住现场,确保人员安全。
我司将立即启动应急程序,联系其监护人。”
赵铁沉声道:“请求尽快!”
那边的男声紧接着传来,语气确定:
“信息已核实。系统显示其第一联系人为母亲——白婷女士。
我司将立刻尝试联系白女士!请务必安抚好该未成年人的情绪,避免冲突升级!”
通讯干脆利落地中断。
“白婷”这个名字,如同两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在谭虎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靠在大黄宽厚的背脊上一动不动,连紧握的方天画戟都微微颤抖,险些脱手。
完了!全完了!
……不,等等!或许还没完蛋透顶!
大哥应该还在外面没回来,如果是老妈先到……说不定,可能,也许……还能混过去?
谭虎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上反复煎炸,时而沉入谷底,时而又因那微弱的希望而挣扎浮起,这种极致的煎熬,简直比直面先天高手的武斗还要折磨百倍!
.....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卧室里,谭行正陷在深沉的睡梦中。
突然——
“咚咚咚!”
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伴随着母亲白婷那带着难以掩饰焦急的声音穿透门板:
“小行!小行!快醒醒!出事了!”
谭行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睡意全无,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眼神一厉,伸手虚空一抓....
“血浮屠”瞬间入手,冰冷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
他甚至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一个箭步拉开了房门。
门外,母亲白婷穿着一身家居服,平日里温婉从容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急切与担忧。
她手里紧紧攥着尚未来得及放下的个人通讯器,屏幕还亮着刺眼的光。
“妈?怎么了?天还没亮……”
谭行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白婷急促地打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虎!是小虎出事了!”
她将通讯器屏幕急切地递到谭行眼前,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来自“北疆警备司”的官方通告:
“警备司刚来的紧急通知!说他在北门关卡被军队扣下了!
携带危险品,还有……还有一头活的异兽!要求监护人立刻过去!”
“什么?!”
谭行的瞳孔骤然收缩,残存的最后一丝睡意被这个消息炸得粉碎。
弟弟谭虎?被军队扣在关隘?危险品?**异兽?
这小子,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师父陈北斗老爷子那里闭关修炼吗?
怎么会跑到荒野去?!
他猛地想起什么,立刻弯腰看向床底....
果然,他以前常用的那套荒野作战装备和特大号行军背包,早已不翼而飞!
一股混杂着担忧和后怕的怒火,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谭虎这小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才十三岁就敢偷偷摸进荒野?那地方是他能单独闯的吗?!
“这个混账东西!”
谭行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二话不说,猛地转身回屋,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边穿边对门口焦急等待的母亲沉声道:
“妈!别慌!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作了什么死!”
引擎轰鸣,那辆吉利牌‘银麒麟’飞梭在黎明前的昏暗的街道上划出一道疾影。
谭行面色铁青地坐在副驾驶,开车的林东神色同样阴沉无比。
而后座的白婷则不断看着通讯器上的时间,眉宇间的忧色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半小时前,林东还在会议室里,刚和铁柱、完颜拈花敲定完有关楚雨荀演唱会的安保事宜,谭行的紧急通讯就接了进来。
一听到谭虎这小子居然胆大包天偷溜去了荒野,林东当场就拍了桌子,连后续安排都顾不上交代,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来。
“这小王八蛋……”
林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油门又踩深了几分:
“等他回来,老子非把他吊起来抽!荒野是他能去的地方吗?!”
谭行没说话,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眼中寒光闪烁。
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那分明是怒极的表现。
不过十数分钟,那巍峨如巨兽匍匐的北门关隘便映入眼帘。
远远地,就能看到关卡前那极其扎眼又带着几分滑稽的一幕....
只见一个少年正垂头丧气地蹲在一头体型硕大的斑斓猛虎身边,手里还拎着个用破布草草包裹、但依旧能看出轮廓的圆滚滚物件。
在一队全副武装、神情严肃的守军和来来往往的拾荒者的目光注视下,就像个做错了事被当场逮住的小屁孩,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连脑袋都没敢抬。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越野车尚未停稳,谭行已一把推开车门,身影如电般射出。
林东也几乎同时下车,砰地甩上车门,动作带着压抑的火气。
白婷紧随其后,脚步匆忙。
“谭虎!”
谭行那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如同惊雷在场中炸响。
正蹲在地上数蚂蚁的谭虎,闻声浑身一僵,手里的“包裹”差点脱手。
他脖子僵硬地抬起头,看到大哥谭行那张阴沉得要结冰的脸,林东哥那副严肃的表情,以及母亲那双写满担忧与后怕的眼睛,心里顿时哀嚎......
完了,全完了!连东哥都来了!
队长赵铁见到这阵仗,尤其是感受到谭行和林东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强悍气息,心中一凛,立刻上前敬礼说道:
“你们是谭虎的家属是吧!”
“是的!长官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谭行立即笑着应道,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目光先是锐利地扫过那头趴伏在地、却依然给人压迫感的斑斓猛虎,然后落在谭虎手里那个“包裹”上,最终钉在他那张写满心虚和怂态的脸上,狠狠一瞪。
白婷快走几步,小心绕过猛虎,声音带着颤音:
“小虎!你……你没伤着哪儿吧?”
她第一反应仍是冲上前想拉住儿子仔细查看。
“妈……我、我没事。”
谭虎蹲在原地没敢动,声音细若蚊蚋,完全没了之前跟守军扯皮时的那点底气。
“没事?”
林东大步上前,嗓门洪亮,带着煞气,他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那头从喉咙里发出轻微呜咽却不敢真正呲牙的猛虎,然后才瞪向谭虎:
“你小子可以啊!蹲这儿挺老实嘛!偷装备摸进荒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他目光扫过那个“包裹”,鼻翼微动,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随即被更大的怒火覆盖:
“你小子有种!!回去再找你算账!!”
说罢,林东强压怒火,转身走向小队长,开始交涉。
而谭行死死盯着谭虎,语气冰寒刺骨,一字一顿:
“我、的、装、备、呢?”
谭虎头皮瞬间炸开,冷汗就下来了,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包裹”往身后藏了藏,这动作更是欲盖弥彰。
谭行踏步上前,无视了那头因他靠近而紧张得肌肉绷紧、却只敢低伏头颅的猛虎,目光如刀:
“蹲这儿挺舒服?你牛逼啊!虎子!”
这平静的问话,比任何怒吼都让谭虎胆寒。
“哥,东哥……妈……我错了,真错了……”
谭虎试图挽救,声音带着心虚,却不敢站起来。
谭行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转身也朝着小队长走去,脸上重新挂上歉意的笑容:
“您好长官!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管教不严,给诸位添麻烦了!这孩子我们一定带回去严加管教!”
“你们来了就行。”
赵铁说着,随手在臂甲终端上点开一段视频投影:
“十三岁的娃娃,左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右手提着杆大戟,胯下还骑着只异种猛虎!那架势,端的是威风凛凛啊!”
光幕上立即开始播放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正是谭虎刚从密林边缘现身时的画面。
视频里的少年意气风发,在临近关门时还特意挺直腰板,调整了下肩上大戟的角度,又理了理那颗头颅的姿势,这才昂首挺胸地朝着关门走来。
那故作老成的模样,配上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反差强烈得令人忍俊不禁。
谭行和林东死死盯着视频,看着自家小子那副刻意摆谱的模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周围几个原本绷着脸的守军也忍不住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极力压抑笑意。
就连一向温婉的白婷,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扶额叹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蹲在地上的谭虎此刻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大黄的毛发里.....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凯旋“场面,竟被监控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还当众播放!
赵铁强忍着笑意,正色道:
“按照规定,这头异兽需要登记备案,这颗头颅也需要经过检测确认。既然家长来了,就请配合我们走完流程,出示下身份证。“
谭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怒火,带着歉意笑着说道:
“应该的,我们一定配合。“
他转头瞪向谭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去再跟你算账。“
随即就和林东两人掏出身份证明。赵铁低头仔细核验谭行和林东的联邦身份证,突然眉头一皱,语气变得严肃:
“等等......两位,你们才16岁?!按照联邦《未成年人保护法》第38条,未成年人不得作为其他未成年人的监管人。这人,我不能放行。至于这头异兽,按照规定必须暂时扣押!“
“别啊长官!大黄可是我过命的兄弟,它很听话的!“
谭虎急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手里的包裹都忘了藏。
“闭嘴!“
谭行朝弟弟厉声喝道,随即又转向赵铁,脸上堆起笑容:
“长官,这个我们理解。不过......“
他话未说完,赵铁已经摇头打断:
“规矩就是规矩。要么请你们的法定监护人过来,要么这头异兽我们只能按规定处理。
至于这位白女士,毫无武道修为在身,她也不能担保!这是为普通人安危着想,希望你们理解!“
林东在一旁急得直搓手:“长官,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们保证......“
“抱歉,这是联邦法律,不是儿戏。“
赵铁语气坚决,同时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立即上前,准备接管那头斑斓猛虎。
大黄似乎察觉到不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肌肉紧绷,獠牙微露。
“别动它!“
谭虎一个箭步挡在大黄身前,眼眶发红:
“谁敢动我兄弟!“
场面顿时再度紧张起来。
谭行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周身一股凌厉气势骤然爆发,厉声喝道:
“老实蹲着!”
这声厉喝仿佛带着实质的压迫感,让正准备起身争辩的谭虎浑身一僵。
他抬眼对上大哥那双几欲喷火的眸子,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悻悻然地重新蹲了回去,只是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嘟囔:
“可是大黄它……”
“还敢顶嘴?”
谭行往前踏出半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弟弟,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一旁的大黄都不安地低伏下身子,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