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经之处,卫兵的残躯堆积如山,断刃与肢骸交错铺陈,浓重的血腥气息几乎凝成一片赤雾,笼罩四野。而姬炎眼中唯有焚尽一切的冰冷决绝,步伐如渊停岳峙,不曾有半分迟疑,宛若自无间炼狱步出的修罗,凛冽杀气席卷四方,如行无人之境。
终于,府邸深处那座开阔庭院赫然现于眼前。也正在这一刻,四道身影如险峰骤起,蓦地矗立在他前路之上,气势巍然,恍若天堑横空。
为首之人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如寒铁削成,目光所至冰霜凝结,周身散发的冷意几乎将空气冻结;左侧一名青衫客身形瘦长,双眼狭如蛇瞳,眸底流转着阴鸷之色,指节无声摩挲间隐现杀机;右侧一人则体魄魁伟、肩背如山,静立如古松盘根,渊渟岳峙,恍能独挡千军;末尾那位身披锦袍绣彩,唇边笑意似有还无,眼神飘忽如狐,藏尽机巧与诡诈。
姬炎前行的步伐骤然一滞,眉头深深锁紧——这四人周身散发的威压,远比先前那些卫兵强悍数倍,如无形山峦倾轧而来,令他呼吸都为之一窒。他指节绷紧,天乩剑在掌中发出极轻微的嗡鸣,眼底翻涌的杀意稍敛,转而浮起一片冰冷的凝重。
此时,那身着玄衣之人率先开口,声调轻蔑如刀:“好个不知死活的狂徒,竟敢来秦家撒野——莫非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一番言语交锋如金铁相击,姬炎终于得知,眼前这四人竟与当年截杀他的那三人同出一脉,号称“七煞”!
这两个字如一道惊雷劈开混沌,姬炎只觉胸腔之中那股压抑多年的恨意如火山轰然爆发,顷刻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眼中寒光乍现,那光芒中交织着刻骨的杀意与沉埋多年的痛楚,几乎要撕裂黑夜。他喉头滚动,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低吼,握剑之手青暴起,天乩应心震鸣,剑锋漾开凛凛寒芒,仿佛与他澎湃的杀心共鸣。
下一刻,他足下发力,身形暴掠而出,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天乩剑铿然出鞘,剑势若狂风暴雨倾泻,道道剑光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向四人当头罩下;又似惊涛裂岸,每一剑皆含崩山断海之威,逼得他们连连后退,竟无喘息之机!
冷峻者挥刀硬接,却被震得虎口发麻、臂骨如裂;阴鸷者欲施暗手,却早被姬炎识破,反手一剑逼得他踉跄而退;沉稳者勉力硬扛,却在剑锋交击的刹那气血逆涌、五脏如焚;狡黠者腾挪闪转,却始终逃不出剑势笼罩,如困兽般左支右绌。
不过转瞬之间,庭院中接连响起四声凄厉惨叫——方才还气势凌人的“四煞”,此刻已尽数倒地,血泊漫开如诡艳之花。他们眼中残留着惊骇与茫然,至死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姬炎执剑而立,一身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之色在幽暗的夜色中森然夺目。他宛若自无间地狱踏血而归的修罗,周身戾气翻涌,几乎凝成实质,叫人望之胆寒。这一路的杀戮非但没有令他疲惫,反而像是点燃了他心中那座压抑多年的火山,一股近乎癫狂的畅快自心底汹涌而起。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困锁着一头豢养多年的凶兽,在今夜,终于挣断了一切枷锁。那凶兽在他血脉中嘶吼奔涌,催动着他手中的剑,一步一杀,如癫如狂!
当他挟带一身腥风血煞,如一道劈开长夜的赤电狂雷轰然撞入主殿大门时,殿内的景象却令他瞳孔骤然收缩。秦非子竟仍高踞于那座鎏金蟠龙宝座之上,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纹在烛火间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先前殿外的杀声震天、血雨腥风,于他却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喧嚣。
秦非子手中托着一盏白玉酒樽,琥珀酒液轻漾,唇边甚至还含着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只见他从容举杯,徐徐饮尽,喉结微动间,竟还有暇从身旁银盘中撕下一块油脂晶亮的兽肉,恣意咀嚼。油光沾襟,他却浑不在意,那姿态悠闲得仿佛正置身盛宴,而非修罗场。
这般视生命如草芥、以血腥佐酒的猖狂,如一道淬毒的冰刺,狠狠扎入姬炎眼底。刹那间,他胸中翻沸的杀意如被烈火烹油,灼热欲燃。
就在姬炎周身杀气如寒霜凝结、几乎将空气都冻住的刹那——殿内阴影深处骤然响起数道衣袂撕裂风声!一张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终于在这一刻轰然收拢!
无数手持刀枪剑戟的凶徒从梁后、屏风侧、甚至殿阁高处一跃而下,如一群蛰伏已久、饥肠辘辘的豺狼,转眼之间已将姬炎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个个面目扭曲,额间青筋暴起,眼中迸发出贪婪与杀戮交织的凶光,仿佛黑暗中点起的鬼火,连殿中烛光都为之战栗黯淡。他们喘息声沉重如野兽低吼,似乎下一刻就要一拥而上,将姬炎撕成碎片。
姬炎目光如淬寒冰,冷冷扫过眼前这群豺狼虎豹。而当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孔映入眼帘时,他心头猛地一沉,随即涌起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憎恶与暴怒——这些人,无一不是城中横行霸道、恶贯满盈之辈!平日他们倚仗秦非子的权势欺男霸女、强夺民财。如今,这群蛆鼠之徒汇聚于此,无非就是仗着人多势众!
想到这里,姬炎喉间压抑不住地滚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不高,却如冰刃刮骨,寒意彻髓。他眼底厉色愈盛,握剑之手悄然收紧,指尖甚至能清晰感到天乩剑柄上传来因杀意激荡而引起的细微震颤——仿佛剑也与他同心,渴望着酣畅淋漓的杀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