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已经被技术组勘查了好几遍,还用上了从市局借来的那台高级版快勘仪。
所有发现的内容,都在案卷材料上。
可陆诚一到现场,总能发现新的内容。
这就是“人形警犬”的本事。
小郑和小胡早就见怪不怪。
陆诚对用粉笔画出的、代表孩子小程位置的轮廓,以及旁边那滩已经发黑发褐的血迹,观察了一会儿。
从血迹的喷溅形态、范围、滴落方向,以及血滴的大小和形状,分析出中心区域浓集,周边放射状溅射痕迹微弱且分布不均,边缘有类似擦拭的毛糙感,不符合单纯钝器猛击头部的典型喷溅模式。
推断,受害者头部可能曾被部分覆盖物遮挡,或者……打击过程并非一次完成,存在某种干扰。
小郑和小胡连忙咔咔拍照片,拿本子记录。
主卧那里,程河夫妇被害的床上,大片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陆诚观察血迹浸染床单的层次、范围,以及枕头、被褥上的血迹形态。
发现床单靠近丈夫程河身体左侧的位置,血迹浸润边缘有轻微的、不规则的‘中断’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未完全凝固时短暂压过或者移动过。
还有,妻子头部位置的枕头,血迹渗透的形状,靠外侧边缘相对规整,内侧……有点模糊的拖曳感。
“这几点都要注意,记上。”
小胡点头如捣蒜,奋笔疾书。
然后,陆诚走到了西侧那个被指出是嫌疑人入口的仓库。
窗户确实被一根尼龙绳撑着,留下一个窄缝。
他拿出便携式尺子测量了一下缝隙最宽处的精确宽度,又掏出强光手电,几乎是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窗台内外的灰尘踩踏痕迹,以及窗框、墙壁上可能留下的任何微小刮擦或纤维。
“入口判断基本准确,缝隙宽度约12.5厘米,确实只容瘦小体型通过。”
陆诚一边看一边说,
“但是,外面的踩踏痕迹比较明显,符合攀爬特征。里面的痕迹……太浅了,几乎只有前脚掌着力点的轻微压痕,后脚跟痕迹缺失。”
“这不像是跳下来或者正常跳入的落地姿态,倒像是……被人从外面稍微托了一把,或者自己非常小心、用脚尖轻轻点地进来的。”
“另外,窗框这个位置,”
他指着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木刺,“挂住了一根极细的、蓝色的……化纤丝?取样。”
小郑连忙掏镊子和证物袋。
最后,他回到客厅,指着那些被翻动过的抽屉:
“伪装过头了。你们看,抽屉是被拉开了,东西也有些乱,但这种‘乱’,是一种很刻意的、表面的乱。”
“值钱的东西是否真的不见了,需要家属确认。但更重要的是,几个抽屉翻动的程度几乎一样,没有重点搜寻的迹象。一个真正找钱的贼,会这么平均用力吗?”
他顿了顿,总结道:“所以,综合来看,这不是单纯的、流窜的入室抢劫杀人。熟人作案,故意伪装成抢劫,混淆视线的可能性极高。”
“凶手对死者家庭结构、作息、房屋布局非常熟悉,心思缜密,有一定反侦察意识,并且……作案时可能穿着软底鞋,动作很轻。”
一番抽丝剥茧、细节拉满的分析下来,小郑和小胡对陆诚的敬仰已经达到了摧枯拉朽的地步。
“牛逼!陆哥!还是得你出马!”
“这现场我们都看三遍了,屁都没看出来,你一来,跟开了透视挂一样!”
陆诚没理会,一脸“基操勿六”的表情,淡淡道:“走吧,回队里,需要查的东西还很多。”
……
回到雨花分局刑侦大队,气氛比陆诚出去时更热闹了点。
队长秦勉的办公室里,除了他本人,还多了三个人——杨铮,以及一老一少两名穿着其他地方警服、肩章级别不低的陌生面孔。
“陆诚,回来得正好!”
秦勉看到陆诚,立刻招呼,“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临江市局刑侦支队的欧阳雄队长,和他的得力干将,青年专家李明。”
欧阳雄约莫五十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