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撑着青石板坐起来时，左肩的痂壳被扯得发疼，却不像先前那样钻心。
更奇怪的是，胸腔里那团暖流正顺着血管往指尖爬，像苏小橘常用来蹭他手心的毛团子，带着温度滚来滚去。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竟比受伤前更灵活——难道这就是老薛说的契约进化？
“别乱动！“
带着气音的女声突然炸在脑子里，林小满手一抖，差点栽回地上。
抬眼就看见苏小橘蹲在五步外的水泥台上，尾巴像根炸毛的鸡毛掸子，一下下抽在地面溅起灰尘。
她耳尖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渍，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要把他钉在原地。
“你、你刚才...在我脑子里说话？“林小满摸了摸耳朵，伤口的痂壳蹭着指腹，“我都没喊你名字...“
“谁要你喊？“苏小橘蹦下来，爪子拍在他膝盖上，力道大得能掀翻流浪猫碗。
她尾巴尖却偷偷绕住他手腕，轻轻勾了勾，“现在你疼我能感觉到，我饿你也跑不掉——刚才你晕过去时，我差点把老薛的实验台挠秃。“
林小满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出声。
暖流顺着笑声在胸腔里打了个转，他伸手戳了戳她软乎乎的下巴：“那正好，以后我偷吃鱼干你也藏不住。“
“谁偷吃！“苏小橘炸毛的弧度肉眼可见变高，爪子刚要挥，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郭铁顶着一头乱翘的机械发，抱着平板冲过来，鼻梁上的护目镜歪到眼角：“小满你醒了？
快来看这个！“
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神经图谱，绿色光带像藤蔓般缠在代表林小满的红点周围。
郭铁指尖敲着屏幕，机械臂关节发出咔嗒声：“痛盒记录到你受伤时，大脑释放的内啡肽是常人三倍，还有这堆共情素——你猜怎么着？“她突然拍桌，震得平板差点飞出去，“这些玩意儿把原本单向的契约链路啃出了双向通道！
你不是在硬扛疼，是拿疼当凿子，给自己脑子开新门呢！“
林小满盯着屏幕里交缠的光带，突然觉得胸腔里的暖流变重了些。
那是苏小橘的情绪？
他试着在心里默念“鱼干“，果然，小猫的尾巴瞬间绷直，耳尖抖了抖：“不许拿这个当借口乱吃东西！“
“情感冗余，效率低下。“
冷得像浸过液氮的声音突然插进对话。
实验室的荧光灯开始忽明忽暗，天花板投下的阴影里，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缓缓浮现。
他面容与林小满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尾没有笑纹，瞳孔像两台精密运转的仪器：“建议立即清除。“
苏小橘瞬间挡在林小满身前，毛炸成半人高的球。
郭铁的机械臂弹出激光刃，却在触到男人的瞬间像戳进了水幕，光束散成碎片。
林小满只觉太阳穴突突跳，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他站在一片金属废墟里。
无数穿着实验服的身影跪在地上，脖颈处的电子项圈闪着幽蓝光芒。
最前面的高台上，那个西装男人正握着苏小橘的后颈，她的瞳孔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两团被踩灭的炭火。
“爱是变量，程序才是永恒。“男人的声音在废墟里回荡，“交出意志，她才能安全。“
林小满想冲上去，腿却像灌了铅。
更恐怖的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带着诡异的机械音：“我愿意服从。“
“住口！“苏小橘的爪子深深掐进他手背，疼痛撕开幻象。
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抬向那个男人。
他咬着舌尖尝到血味，勉强扯出个歪歪扭扭的笑：“橘猫...不是说...我疼你也疼么？“
苏小橘的尾巴缠上他手腕，后颈的金纹泛起灼人的热度。
那团暖流突然变成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往脑门冲。
林小满听见骨头发出咔啦声，失控的右手竟缓缓垂了下来。
西装男人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他盯着两人交缠的金纹，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原始...共鸣...“
“嗡——“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炸响。
林小满眼角余光瞥见小煤球正用爪子猛拍星图，原本的金色光带突然扭曲成刺目的漩涡。
更远处的走廊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像根银针轻轻挑破了压抑的空气。
“谁？“西装男人猛地转头。
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道月白色身影正缓步走来，袖中飘出几张泛着青光的符纸，在空气中画出若隐若现的阵纹。
走廊尽头的月白色身影停在三步外，龙清袖中最后一张符纸飘落在地，泛着青光的阵纹在地面蔓延开时突然扭曲成乱麻。
她垂眸盯着那团溃散的符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青玉念珠——这是她第一次，连筑基期小弟子都能布稳的清心阵，会在触到目标时自行崩解。
“林小满。“她抬眼时，眼底的严肃像淬了冰，“把袖子卷起来。“
林小满正被苏小橘扒着检查新结的痂，闻言愣了下，依着她的话卷起左袖。
金纹从手腕蜿蜒至肩头，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泛着蜜色光泽，像活物般随着呼吸轻轻跳动。
龙清屈指弹出一道淡紫色的灵识，触到金纹的瞬间却如泥牛入海，连涟漪都没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