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司马空和屠万仞,是‘天局’派来灭口的?”花痴开声音冰冷。
“明刀与暗箭,确为‘天局’所指派。但那场赌局,本身也是一个测试,一个验证花千手是否真正具备成为‘钥匙’资格的测试。可惜,他未能通过生存的测试。”裴先生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他的死,对于‘天局’而言,只是一个实验的失败,一个不合格‘钥匙’的废弃。”
废弃……父亲惊才绝艳的一生,在对方口中,竟只是轻描淡写的“废弃”二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凉涌上花痴开心头,但他强行压制住了。他知道,在眼前这人面前,失控毫无意义。
“那为何……我现在还活着?‘天局’为何不连我一起‘废弃’?”花痴开盯着裴先生。
裴先生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因为,你出现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花痴开身上:“你继承了花千手的血脉,更在夜郎七的调教下,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你与屠万仞一战,以弱胜强,凭借的并非纯粹的‘千手观音’,而是你自身对‘势’与‘节点’的领悟,甚至……你引动了那冰火煞气。这证明,你或许比你父亲,更接近‘天局’所需要的……新的‘钥匙’。”
“他们想让我,代替我父亲,去参加那场‘万象真一’的赌局?”花痴开明白了。
“不错。”裴先生点头,“司马空继续追杀你,一方面是为当年之事斩草除根,另一方面,也是持续的测试与磨砺。而屠万仞,则是更进一步的试金石。只是他们没想到,你这把‘钥匙’,似乎比预想中更为锋利,甚至……开始触及一些不该触及的秘密。”
“比如‘算尽苍生’您?”花痴开反问。
裴先生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我?我不过是一个不甘心被当做棋子的……观棋人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烟雨朦胧的湖面:“‘天局’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狂热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真一’,有人则试图掌控那开门后的力量,也有人……如我,认为强行打开那扇门,带来的或许并非福音,而是毁灭。”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花痴开,你现在明白了?你的复仇,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卷入这场关乎‘万象真一’的惊天棋局。你的对手,不仅仅是司马空,而是整个‘天局’,是那追寻终极的疯狂,是那试图掌控命运的力量本身。”
花痴开沉默着,消化着这庞大而惊人的信息。父亲的死,母亲的隐忍,自己的成长,夜郎七的教导,乃至每一次生死搏杀,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那场名为“万象真一”的终极赌局。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棋盘上,而执棋者,是那些隐藏在迷雾之后的、名为“天局”的存在。
“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花痴开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或者说,您在这盘棋中,又想下出怎样的一步?”
裴先生欣赏地看着他:“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无意操控你,只是为你揭示棋盘的全貌。选择权,始终在你自己手中。”
他走回棋枰前,拈起一枚白子:“你可以选择继续你的复仇,但最终难免被‘天局’捕获,成为他们开启那扇门的‘钥匙’。你也可以选择就此隐退,但煞气反噬和‘天局’的追杀,会让你永无宁日。”
“或者……”他手指微顿,白子悬于棋盘之上,“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什么路?”
“以自身为饵,入局破局。”裴先生一字一顿道,“在‘天局’准备好那场终极赌局之前,找到他们,摧毁他们的计划。或者……取而代之,掌控那‘开门’的契机。”
花痴开瞳孔骤缩!
取而代之?掌控“万象真一”的契机?这是何等的狂妄!但……为何他心中那不甘的火焰,竟因此而猛烈燃烧起来?
为父报仇,颠覆“天局”,掌控自身的命运……这些目标,在这一刻,似乎奇异地重合了。
“当然,这条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裴先生放下白子,“在你做出决定之前,先解决你体内的麻烦吧。”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放在棋枰上:“此乃‘清虚化煞丹’,可助你暂时压制并化解体内冰火煞气,固本培元。服下后,在此地静养三日。三日后,是去是留,是战是隐,给我你的答案。”
说完,裴先生不再多言,转身再次望向窗外,背影孤高而神秘,仿佛与这听雨轩、这竹林湖泊融为一体。
花痴开看着棋枰上的玉瓶,又看了看裴先生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
真相如同冰山,他只窥见了水面一角,其下是更深的黑暗与更庞大的阴影。但无论如何,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懵懂寻仇的少年了。
他拿起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清凉气息涌入鼻端,体内的躁动煞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没有犹豫,他倒出丹药,服下。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药力瞬间化开,流向四肢百骸,开始抚慰那些被煞气撕裂的经脉。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听雨轩外,雨丝不知何时悄然落下,敲打着竹叶与湖面,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而在花痴开的心海中,一场远比眼前棋局更为复杂、更为凶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第319章 听雨·弈天 完)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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