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陛下!”
一名不良人颤声说道。
袁天罡没有说话,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认出了韩信,认出了霍去病,更认出了那个仅仅是存在,就让四周温度骤降的白起。
李璘……
他竟然亲自来了?
还带上了他麾下最强的十个怪物?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袁天罡脑中闪过:难道这个宇文成都,真的厉害到需要这种阵容来对付?
不,不对。
袁天罡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李璘的身上。
李璘来此,绝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宇文成都。
他是在……
钓鱼。
用他自己做饵,用这十尊杀神做钩,要钓的,是长安城里所有心怀不轨的牛鬼蛇神!
想通了这一点,袁天罡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今夜设伏于此,本是想查明真相,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这“无头将军”收为己用。
可现在看来,自己差点就成了李璘要钓的那条鱼!
“传令下去,”
袁天罡的声音干涩无比,“所有人,收敛全部气息,把自己当成石头,当成死人!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动一下,杀无赦!”
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去。
整个驿站,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屋顶上的袁天罡,缓缓趴伏在横梁上,透过瓦片的缝隙,像一只最耐心的老猫,窥视着即将上演的大戏。
他忽然觉得,今晚的酒,似乎不够烈了。
李璘的马队,在驿站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李璘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听不出喜怒。
陈玄礼早已等候在此,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他躬身道:“回陛下,根据之前的线报,那……那个东西,每晚子时都会出现在这里。”
李璘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没有看陈玄礼,而是抬头打量着这座破败的驿站。
驿站的大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有点意思。”
李璘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扇门走去。
“陛下!”
项羽猛地一提缰绳,沉声道,“区区鬼魅,何须陛下亲自动手?末将愿为先锋!”
“不必。”
李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朕倒想看看,是它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快。”
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那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一把普通的横刀,但握在李璘手中,却比任何凶器都更让人心寒。
十大武将没有再劝,他们默契地散开,将整个驿站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股股冲天的杀气,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
李璘踏入驿站的瞬间,光线似乎都被他吞噬了。
他没有点燃任何火烛,只是静静地站在大堂中央,任由自己融入那片粘稠的黑暗。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与这破败建筑的腐朽气息融为一体。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子时,到了。
墙角的老鼠停止了啃食,窗棂上的蜘蛛收紧了蛛网。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不是鬼魅的阴森,而是纯粹的、毫无生机的寂静。
风停了。
夜虫的鸣叫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屋顶上,袁天罡的心跳声在自己耳中擂得如同战鼓。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传说中的无头将军,没有策马而来的鬼影,甚至连一丝异常的响动都没有。
驿站内外,死寂得让人发疯。
那十尊杀神般的身影,如十座亘古不变的石雕,钉在驿站四周,他们身上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才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真实的存在。
这股杀气,比任何鬼魅传说都更令人胆寒。
陈玄礼站在驿站外,额头的冷汗已经汇成水流,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衣甲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等待,往往比直接面对死亡更折磨人。
终于,子时过去了。
那扇黑洞洞的大门里,传来了李璘平淡的声音。
“看来,它不敢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人已经走了出来,身上没有沾染半点灰尘。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仿佛只是出来散了趟步。
他看都没看快要瘫软在地的陈玄礼,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长街,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回去吧。”
他翻身上马。
项羽策马上前,瓮声瓮气地问:“陛下,就这么算了?那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戏耍陛下!”
“戏耍?”
李璘勒住缰绳,淡淡道,“不,它很聪明。”
“它知道,朕在等它。”
“它也知道,今夜,整个长安城,都在等它。”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一个偷听者的耳朵里。
袁天罡趴在房梁上,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明白了。
李璘根本不在乎那个所谓的“无头将军”出不出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要让全长安城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看清楚——你们寄予厚望的“天谴”,你们以为可以用来动摇人心的鬼魅,在朕的面前,连现身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的希望,是个笑话。
这比直接斩杀一个鬼魅,要诛心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