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雨迎着墨长老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面色平静无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晚辈白秋雨,家师确是韩牧司。此次前来阳明书院,是为求学精进,至于‘赎罪’二字,晚辈愚钝,不知长老所指何事?”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墨长老将手中短锄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溅起几点泥星,“韩牧司那个老混蛋,当年偷走老夫用以镇压地脉火毒的‘冰魄寒光鉴’去炼他的劳什子‘九转还魂丹’,丹成了,老夫的宝贝也给他炼废了核心符阵,差点让这药田谷地火喷涌,毁了百年根基!他倒好,拍拍屁股跑回他的沅州城躲清静,临走前就撂下一句‘日后让我徒弟来赔’!你不是来赎罪的,难道是来观光旅游的不成?”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沅州城,一间药铺后堂。
一个邋里邋遢、头发胡须几乎打成结的老头猛地打了个喷嚏,声音响亮,震得桌上的药罐都嗡嗡作响。他对面,一个脑门锃亮、身披破旧袈裟的胖大和尚正优哉游哉地抠着脚丫。
“啧啧,老韩头,肯定是你在阳明书院那个老相好又在念叨你了。”胖大和尚六戒嘿嘿笑道,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韩牧司揉了揉鼻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放屁!那是墨老头那小气鬼!不就是借他的破镜子用了一下嘛,至于记恨这么多年?”
“借?”六戒和尚眼睛瞪得溜圆,“你那是借?你那是偷!而且用完还给人弄坏了!我听说差点把人家药田谷都给点了?怪不得你躲回这沅州城十几年不敢出门,是怕被墨老头抓去填地脉吧?哈哈哈!”
韩牧司老脸一红,强辩道:“你懂什么!我那是在试验丹道新法!至于那点小意外……咳咳,所以我这不是派我宝贝徒弟去了嘛!小雨儿根骨清奇,聪慧过人,替我去阳明书院交流学习一番,顺便……呃,帮为师处理一点小小的历史遗留问题。这叫弟子服其劳,懂不懂?”
六戒和尚用抠过脚的手摸了摸光头,表情夸张:“好家伙!你这是把徒弟往火坑里推啊!墨老头那脾气,你让你徒弟去‘赎罪’?怕不是要被吊起来打!老韩头,缺大德了啊你!”
韩牧司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声嘀咕:“哪能呢……小雨儿性子稳,扛得住……再说了,阳明书院丹道底蕴深厚,对他也是场造化……嗯,造化……”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心虚。
药田谷中,气氛凝滞。
夏明玥适时上前一步,再次行礼:“墨长老息怒。家师也曾提及此事,深感歉疚。白师弟此次前来,确是带着诚意,愿代师弥补当年过失。家师之意,亦是希望白师弟能留在书院,既能学习深造,亦能就近听候长老差遣,直至问题解决。”
墨长老盯着白秋雨,又看看夏明玥,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哼,韩老怪自己缩着不敢露面,倒派了个小娃娃来顶缸。也好!老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广阔的药田和远处巍峨的丹阁:“既然要赎罪,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从今日起,你,白秋雨,便是我阳明书院内院丹阁的首席大弟子!”
此话一出,不仅白秋雨和沈念微一愣,连旁边垂手侍立的林静玄都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
首席大弟子?这位置空悬多年,意义非凡,不仅意味着极高的地位,更意味着将获得丹阁资源的倾斜和墨长老的亲传!这……这哪里是赎罪,这简直是天大的赏赐!难道墨长老只是嘴上厉害,其实心里早已不计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