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铁证”四个字,更是让所有宫人骇然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原来那张要命的地图,竟是如此被放进去的?!
“娘娘!” 云袖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
毛草灵却不再给她任何机会,声音冰冷决绝:“云袖护主负伤,心神激荡,暂且带下去,好生看管,延医诊治。” 她刻意加重了“好生看管”四字。
“是!”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动作虽不粗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云袖架了起来。
“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云袖凄厉的哭喊声在殿内回荡,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处理完云袖,殿内气氛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个宫人都把头死死抵着地面,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毛草灵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扫过下方跪伏的人群。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一个同样穿着低阶太监服饰、身材矮小、几乎要缩进阴影里的身影上。
“你。” 毛草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小顺子。”
被点到名字的小太监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下去。他旁边跪着的几个小太监下意识地挪开了一点距离,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
“抬起头来。” 毛草灵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小顺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那张布满惊惧的、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不敢与毛草灵对视。
“本宫记得,” 毛草灵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晚膳前,是你负责将本宫沐浴用的香汤花瓣送入浴房的?”
“是…是…是奴才…” 小顺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
“送入之后,你便离开了?” 毛草灵追问。
“离…离开了!奴才放下东西就立刻离开了!绝…绝不敢停留!娘娘明鉴!” 小顺子急切地辩解,头磕得砰砰响。
“哦?离开得如此干脆?” 毛草灵微微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着膝上的太医院记录册,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那为何…本宫浴房外窗棂下的青砖上,会留下半个湿漉漉的、带着花瓣碎屑的脚印?那脚印不大,还很新,看着…倒与你脚上这双沾了泥水的旧鞋颇为相似?”
轰——!
小顺子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僵住!他下意识地就想把穿着破旧布鞋的脚往袍子下缩,这个动作无疑是不打自招!
“奴才…奴才…”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鬼门关在向他敞开。他猛地抬头,目光不是看向毛草灵,而是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绝望地、疯狂地投向跪在人群稍后方、同样面无人色的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刘永!
“刘…刘太医!救我!您…您答应过我的!您说只是…只是放点东西…不会害娘娘性命的!您说事成之后…就让我出宫…给我银子的!您救救我啊——!” 小顺子如同崩溃般嘶吼起来,涕泪横流,手指颤抖地指着刘永的方向。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地射向刘永!
刘永本就惨白的脸,在小顺子这绝望的指证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他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骇和绝望!
“刘太医?” 毛草灵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本宫这栖梧宫的‘鬼’,还不止一个!给本宫拿下!”
“拿下!” 巴图鲁一声暴喝,声震屋瓦!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瞬间扑上,根本不给刘永任何反应的机会,铁钳般的大手便将他死死按倒在地!官帽滚落,花白的头发散乱下来,狼狈不堪。
“娘娘!娘娘饶命!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刘永被按得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砖,挣扎着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是…是这小太监诬陷!他…他定是受人指使来构陷微臣!娘娘明察!明察啊!”
“构陷?” 毛草灵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紫色的宫裙在明亮的灯火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被死死按住的刘永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皮囊,看清里面肮脏的灵魂。
“本宫沐浴所用的香汤,向来由太医院按方调配。今日负责调配查验的,正是你刘太医!那‘安神汤’的辅料被调换,削弱药力导致陛下毒性反噬,巴统领已查到御药房有你安插的人手!如今,本宫妆奁里的‘通敌铁证’,又牵扯出你指使小太监潜入浴房!桩桩件件,皆指向你!刘永,你告诉本宫,这世上,可有如此巧合的‘构陷’?!”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厉,最后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滔天的怒意!
刘永被这连番的质问砸得头晕目眩,毛草灵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意更是让他肝胆俱裂!他深知,这位新晋皇贵妃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今夜若不能抛出足以保命的东西,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求生的**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抬起布满血丝和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毛草灵,声音嘶哑而急促,如同濒死的野兽:
“娘娘!娘娘饶命!微臣…微臣说!微臣全都招!是…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指使微臣做的!”
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皇后娘娘”四个字从刘永口中喊出时,整个栖梧宫正殿依旧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巨大哗然和倒吸冷气之声!所有跪伏的宫人骇然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牵扯到皇后了?!
赫连勃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巴图鲁握紧了刀柄,眼中杀意更盛。
毛草灵瞳孔猛地一缩,心头的怒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果然是她!慕容嫣!
“说!一字不漏地说!若有半句虚言,” 毛草灵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森然的杀意,“本宫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是!” 刘永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交代起来,生怕慢了一步就没了机会,“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高公公…高德海!他…他找到微臣!许以重金!让微臣在陛下日常调理的‘安神汤’辅料里,悄悄减少一味‘紫须参’的用量!那紫须参是调和药性、压制余毒的关键!用量减少,短期内看不出异常,但日积月累,便会让陛下体内原本被压制的毒性逐渐失衡,最终…最终导致反噬昏迷!”
他喘了口气,继续竹筒倒豆子般说道:“至于…至于娘娘您妆奁里的东西…也是高德海!他…他交给微臣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物件,逼着微臣想办法在您沐浴时放进去!微臣…微臣实在不敢亲自去做啊!才…才买通了这个小顺子!他是负责给各宫送热水杂物的,有机会靠近浴房…微臣…微臣真的只是想放点东西,没想害娘娘性命啊娘娘!” 他再次哀嚎起来。
“高德海?” 毛草灵眼中寒光一闪,“他一个太监,如何能弄到绘制精良的乞儿国都布防图,还有唐国密文?”
“这…这个…” 刘永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瞥见巴图鲁那滴血的刀锋和毛草灵冰冷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图…图是大殿下!是大殿下拓跋宏提供的!高德海说…说大殿下早就派人暗中盯着娘娘您的来历…那唐国密文…也是大殿下找人仿写的!就是为了坐实娘娘您‘唐国奸细’的身份!高德海还说…说这是大殿下和皇后娘娘共同的意思!只要扳倒了您…大殿下地位就稳固了!将来…将来皇后娘娘就是唯一的太后!”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坐实了拓跋宏和慕容嫣的勾结!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皇后与大皇子联手,构陷皇妃,谋害陛下!这消息一旦传出,足以震动整个朝野!
“好!好一个母子情深!好一个里应外合!” 毛草灵怒极反笑,那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刻骨的恨意,“刘永,你口供画押!来人,取纸笔印泥!”
立刻有侍卫搬来矮几,铺开纸笔。
刘永被松开一只手,颤抖着在供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上鲜红的手印。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将刘永、小顺子,押入暗牢!严加看守!” 毛草灵冷声下令。
“是!”
侍卫将瘫软如泥的刘永和早已吓昏过去的小顺子拖了下去。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压抑。
毛草灵的目光再次投向赫连勃:“赫连大人,刘永口供在此,涉及皇后与大皇子,事态重大。依您看,接下来该当如何?”
赫连勃捧着圣旨,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充满了忧虑:“娘娘,刘永口供虽指向皇后与大殿下,但…终究是一面之词。高德海已死(被拓跋宏踹倒后侍卫检查发现其因极度惊恐引发心疾暴毙),死无对证。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若无确凿铁证,贸然前往凤仪宫…恐生大变啊!朝中依附皇后和大皇子的势力…”
“铁证?” 毛草灵眼中锐光一闪,打断了他,“巴图鲁!”
“末将在!” 巴图鲁立刻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方才说,在北巷截杀的那个传递消息的太监身上,搜出了密报和拓跋宏的令牌。密报何在?” 毛草灵问道。
“在此!” 巴图鲁立刻从染血的胸甲内衬里,掏出一张同样被血浸透了一角、折叠起来的粗糙纸条,恭敬呈上。
毛草灵接过,展开。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事有变,凤主危,速除之。令牌为凭,宏。”
正是巴图鲁之前念出的内容。那“宏”字的笔迹,与之前搜出的地图上模仿的唐国密文截然不同,带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倒与拓跋宏的性格相符。
“令牌呢?”
“令牌在此!” 巴图鲁又将那枚沾着血污的狰狞狼头青铜令牌呈上。冰冷的金属,背面那个深深的“宏”字,在灯火下泛着幽光。
毛草灵将密报和令牌放在一起,目光如电,再次扫视下方噤若寒蝉的宫人,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最后的通牒:
“人证(刘永口供),物证(密报、令牌)在此!本宫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栖梧宫内,还有谁,暗中与高德海、刘永或凤仪宫有所勾连?还有谁,知道今晚这栽赃陷害的勾当?此刻自首,本宫念在尔等或许身不由己,尚可酌情宽宥!若等本宫亲自揪出来…”
她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诛!九!族!”
最后三个字,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冰锥,裹挟着滔天的杀意,狠狠刺入每一个人的心脏!
“诛九族”的恐怖威压,终于彻底碾碎了某些人最后一丝侥幸!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一个跪在人群后方的中年管事嬷嬷,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连滚爬爬地扑了出来,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奴婢…奴婢招!奴婢全招!高公公…高公公前些日子确实找过奴婢!他…他让奴婢留意娘娘您日常的喜好,尤其是…尤其是妆奁首饰的摆放习惯!还…还塞给奴婢一包金叶子!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就告诉他了!奴婢不知道他要害娘娘啊!娘娘饶命!饶命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抖抖索索地捧过头顶。里面金灿灿的叶子散落出来,在灯火下晃得刺眼。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娘娘!奴才…奴才也收过高德海的银子!他让奴才在娘娘寝殿外当值时,听到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向他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