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水泡子?”
朱标傻傻的看着眼前凿开的一小洼冰面。
冰面不算大,约摸也就是三尺见方。
然而就是这么一小洼冰面,里面却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塔头,两个精壮的士卒抡着镐头,吭哧吭哧地刨了半天也没能把根刨出来。
李善长捋着胡须一言不发,杨少峰脸色阴沉,伸脚踢了踢脚下的碎冰。
以前光听胡惟庸说水泡子和塔头有多难处理。
现在亲眼见识到之后,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有多要命。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善长才开口问道:“开春化冻之后呢?”
胡惟庸苦着脸答道:“开春化冻之后也强不到哪儿去。”
“下官刚来辽东的时候,也以为只要舍得下苦力,就能把这玩意儿给刨出来。”
“后来才发现,这东西的根扎得很深,地面上的塔头也长得极为结实,如果不先用牲口强行把它拉开,就只能靠人一点点儿的刨开,然后再清理出去。”
说到这儿,胡惟庸的脸色顿时变得更苦:“用牲口把塔头犁开其实很容易,问题就在于这种水泡子底下有很多烂泥,牲口下去之后很容易烂蹄子。”
“还有更麻烦的,就是辽东的蛇虫鼠蚁。”
“因为能住人的砖瓦房不够多,迁移过来的百姓得先住窝棚。”
“有时候那长虫都能钻到被窝里挨着人睡,因此而产生的伤亡也不在少数。”
长虫钻被窝,不是许仙睡长虫。
许仙睡长虫是浪漫,辽东长虫钻被窝却是实打实的事故,是真能伤人性命的。
杨少峰四处打量一眼。
一个小水洼。
两个小水洼。
仅仅目光所及之处,就散布着十几个已经冰封的小水洼子。
胡惟庸继续向朱标诉苦:“除了水泡子、塔头和蛇虫鼠蚁,辽东遍地都是的豺狼虎豹更要命。”
“百姓不敢一个人出门,甚至不敢一个人下地干活。”
“无奈之下,臣只能去找了驻守辽东的卫所,请卫所的将士们出去猎杀那些猛兽。”
“可是……”
“可是那些猛兽跑得比人快,见势不对就躲藏起来,回过头来还会报复百姓和卫所将士。”
苦丧着脸说了一大堆,胡惟庸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道:“辽东,土是够肥,矿也够多,但是得拿人命来填,可能还得填上好几十年。”
随着胡惟庸的话音落下,朱标和李善长、杨少峰以及一众官老爷们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在场之人都明白,胡惟庸说的这些还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问题。
真正隐藏在水下的,甚至靠人填都不一定能填好的,是辽东苦寒的气候,是连绵不断的干旱和水涝。
哪怕是看起来最好解决的干旱,都不是靠压水机就能解决的大麻烦。
因为大明的钢铁,还扛不住辽东的严寒。
压水机里稍微有点儿存水,就足以把压水机胀坏。
而跟干旱比起来,水涝似乎更为致命。
尤其是开春时期的凌汛,更是能冲毁河堤、房屋,淹死百姓和牲畜,继而引发瘟疫。
沉默了好一会儿,朱标才黑着脸叹息一声,随后又将目光投向杨少峰:“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