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仰光,阳光炙烤着殖民时代遗留的街道,空气湿热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一个穿着普通白色短袖衬衫、棕色西裤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不紧不慢地走在熙攘的人行道上。
他是军统仰光站的资深特务,代号“渔夫”。
作为戴春风当年亲自布局东南亚的重要棋子,军统仰光站历经风雨。
鬼子占领时期,他们转入地下,像鼹鼠一样在黑暗中活动,搜集情报,偶尔策划一些破坏。
待到张弛挥师南下,光复仰光,他们又变色龙一样,悄然融入这座重获新生的城市,继续潜伏,等待指令。
“渔夫”自认是老手了。
他习惯性地在橱窗前驻足,假装端详商品,眼角的余光扫向身后的人流;他会突然拐进小巷,加快脚步,倾听身后的动静;他会在报摊买份报纸,借着找零钱的功夫,观察周围的面孔。
一套反跟踪流程做得行云流水。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过去的殖民地警察或者鬼子的特高课。
在他周围几十米外,人流中,三个穿着普通夏威夷衫或连衣裙的男女,看似互不相干,却通过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和入耳式耳麦,保持着通讯。
“目标经过钟表行,速度正常。”
“斑鸠收到,我已超前,在下一个路口待命。”
“蜂鸟跟进,目标未有异常举动。”
他们的声音通过便携式跳频无线电装置传递,技术领先这个时代至少十多年。
这就是南洋中央情报司的外勤行动小组。
“渔夫”绕了几个圈子,最终闪身钻进了一栋临街的三层小楼——门脸上挂着“兴隆商行”的招牌。
这里表面经营南洋特产贸易,每个月都会在市场上购买大量商品运去民国售卖,兼营移民业务。
兴隆商行在民国的分部,会帮助有意南下的民国百姓办理手续,联系车队,最终将人送到南洋来,在这过程中则会收取不菲的中介费。
生意看起来相当红火。
“目标已进入巢穴。”
小组长徐通,一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男子低声报告,随即自然地走过商行门口,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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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对面,一家新开业不久的“娘惹风味”餐馆,生意兴隆,食客盈门。
南洋中央情报司的陈默上尉,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工装,像刚下工的工人一样,撩开后厨的帘子走了进去。
穿过油烟弥漫的厨房,他拉开一个伪装成杂物间的暗门,沿着狭窄的楼梯下行,进入一个凉爽、隔音、布满仪器和监听设备的地下室。
“怎么样?”陈默脱下工装,露出里面的短袖,拿起一杯冰水。
一个戴着耳机的监听员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有些无奈:
“头儿,还是老样子。这帮家伙,开会讨论最多的是这批暹罗的香米能不能赶上好价钱,下批‘移民’的车队能不能准时到,怎么打点海关的人多夹带几箱‘瓦伦蒂诺’的西装……我看他们快忘了自己是军统还是商会了。”
实际上,中央情报司早就盯上了兴隆商行。
数月来的监控表明,通过兴隆商行这条线来的所谓新移民中,混杂着大量军统精心包装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