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关心的问题是,当年发文赞同郭沫若真迹观点的一干学者(可以列出一大串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难道都看不出双钩填墨的痕迹吗?而且,反方高二适先生,居然也没有用双勾填墨的论据去抨击对方所谓的真迹之说。
这里要提到北宋大书法家米芾,他就认为,神龙本为褚遂良所临。“放浪形骸”的“浪”字无异于褚遂良在写自己的名字。难道米芾居然也分辨不出所谓硬黄响拓、双勾填墨,与所谓对临、背临的区别吗?高手如褚河南者,意临的墨宝更是与勾摩有着云泥之别,难道是米芾老先生喝多了犯迷糊了吗?
看来,对神龙本《兰亭序》而言,本就没有什么双勾廓添之实,以讹传讹,有人故意设了个**阵,掩人耳目而已。有研究者称,虽经现代仪器千倍放大,亦未见任何所谓双勾填墨的蛛丝马迹。当然,有专家非把个别笔画中的飞白当成勾勒线条,也只好姑妄听之吧。
说一点题外话吧,孰是孰非姑且不论,在那么一个众所周知的困难时代,从万民领袖到一介书生,所有人均赤胆相照,各秉己见,为了一个多年前的文化疑点不分尊卑、具理以争。这种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的民族风雅,岂是那些蕞尔唯利之辈所能品味到的呢?
结论好像有了。
神龙本所谓的双勾填墨根本就是以讹传讹,是被人故意臆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二、冯思远与邵师兄的神聊——命纸的年代鉴定
邵师兄:
“其实,想判别是贞观年间摹本,还是东晋真迹,将手卷命纸一验便知,毕竟中间差了三百来年呢。”
冯思远:
“既然狸猫换太子,原装命纸岂存?”
邵师兄:
“真正书呆子了。狸猫换太子,留下的自然是太子啦。”
冯思远:
“确实啊,茅塞顿开。若神龙版为真迹,则其画心为晋蚕茧纸无疑。若画心是竹纸或宣纸则必为唐摹本。若要是高丽纸就更加没什么彩了。”
邵师兄:
“是啊。在《源氏物语》中,光源氏与藤壶院以和歌暗度情愫,所使用的就是唐纸。即使在平安朝时期的日本,也是下一等才用高丽纸呢。”
冯思远:
“故宫博物院那么些德高望重的专家们,洞隐烛微,难不成对纸张没有鉴定和断代吗?”
邵师兄:
“先入为主或者灯下黑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们没有见到他们公开的相关研究文献嘛。再说,这种课题冷僻艰涩,且费力不讨巧,更与大型断代工程沾不上边,谁不想投身于推动历史车轮的滚滚向前的洪流中,傻子才坐冷板凳呢。不过,听说到是有皮纸之说,不足为凭。”
冯思远:
“就是就是。多年前,我在旧书摊上见过一篇1975年《文物》杂志上刊登的一篇《故宫博物院藏若干古代法书用纸之研究》的文章,可惜的是,下手不果断,失之交臂。那篇文章当时蹲在马路牙子上略微翻看了一下,感觉内容浮于皮表,以假设推导假设,以原因论证原因,颇有些不知所云,确是那个时代的文风。”
结论:
若神龙本画心纸为晋蚕茧纸,则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神龙半印本《兰亭序》,为东晋王羲之真迹无疑。
草率了。那就期待故宫博物院的科学鉴定吧。
三、证据链上的重要一环——不应消失的“贞观”鉴定铃印
唐徐浩《古迹记》载:
“太宗皇帝肇开帝业,大购图书,宝于内府,锺繇、张芝、芝弟昶、王羲之父子书四百卷,装志部帙,以‘贞观’小玺铃印,命起居郎禇遂良排署如后。”
唐韦述《叙书录》载:
“亦各随多少勒为卷帙,以‘贞观’字为印,印缝及卷之首尾。”
以上史料说明,大唐贞观年间,凡经皇家鉴定的书迹,均需钤上“贞观”年号印以作为识别。唐太宗开创此法,自然上行下效,由此引发了在鉴藏书画上钤印鉴定小印之风气,绵延至今,对于书画的递藏、流传及考辨可谓功莫大焉。
唐太宗“宝惜者独《兰亭序》为最,以金缕杂宝装轴套封,每听政之瑕,则临看之,夜半把烛临兰亭。”
但是问题又来了。所谓的冯承素神龙半印兰亭序却为何没有太宗的“贞观”鉴定钤印呢?太宗‘宝惜者独《兰亭序》为最’,却反倒无鉴藏小玺,这怎么可能?冯承素奉太宗谕旨双钩填墨摹兰亭,怎敢冒欺君之罪遗漏真迹上的“贞观”小印呢?退一步而言,即使冯承素本乃后代托伪作假,那托假者岂不是更巴不得要将李世民自书之“贞观”二字连珠鉴藏小玺,狠狠地按在其伪作的显眼之处,以障人眼目?
这是有实例为证的:
故宫博物院今另藏有王羲之的《雨后帖》,被专家定称唐摹晋人帖。此贴之上,“贞观”长圆黑色小印历历在目,另有“世南”小印排署其后。”
相似的情况出现在《丧乱帖》上(现藏于日本宫内厅三之丸尚藏馆)。此贴被列为王羲之下真迹一等,亦所谓双勾填墨之摹本。具言,此贴勾摹之精确,可谓毫发毕肖,甚至连虫蛀的痕迹也勾摹出来。其上,唐玄宗“开元”鉴藏小玺赫然在列。
注意到了吗?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承前启后谁者?乃武则天也。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这个女人在中华历史上挥洒了一段浓墨重彩的篇章。武则天于“神龙”元年盛极而退,将天下拱手奉还李唐。而唐中宗继位后,居然延续“神龙”年号不变,更令人匪夷所思、疑云窦生。所谓“神龙之变”莫非乃女皇本意?否则怎么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