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明君 第128章 泻水置地,南北自流(3/4)

同时也不常设,一般只在需要整理河道的时候才会补阙。

譬如隆庆四年秋,黄河决堤之后,便临时补了人,堤一修好,就给人撤了。

所以没有“复”置这一说。

高仪这复置,指的肯定不是官位,而是在遮遮掩掩,复起前任河漕总理的意思。

他记得,他好像是潘季驯?

朱翊钧皱眉,好奇道:“这是正事,先生为何单独来说,直接票拟到两宫就是?”

所谓正事,就是中枢的日常运行,朱翊钧向来是放心交给内阁的。

没有困难的事,他都一般也不过问。

高仪听罢,面色有些为难,过了一会才支支吾吾道:“陛下,嘉靖四十四年,黄河决堤,潘河漕主复故道,朱尚书主开新河。”

“隆庆五年,朱尚书还弹劾过潘河漕……”

朱翊钧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高仪这是想起用潘季驯,但是顾及朱衡的反对,来询问自己的态度——毕竟朱衡颇得圣眷。

朱翊钧沉吟片刻,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

这种想法直接的技术官僚,因为方案理念产生了分歧矛盾,反而不好调和。

思虑了半晌,朱翊钧还是有了决意:“那就复起潘季驯吧,朱尚书那边,先生不妨略微安抚一番。”

谁让朱衡脱不开身呢,又是要造船,又是在弄盐票,火器的事情也要他上心。

治河这种要去现场的,也只能让潘季驯上。

高仪得了准信,立马知道怎么做,连忙表态道:“朱尚书硕德长者,理当会为国事考量。”

这次见皇帝没再说话。

高仪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过了好半晌,朱翊钧看着高仪离去背影叹了一口气:“大家都相忍为国嘛。”

朱翊钧摇了摇头。

这才招手,让人去请申时行进来,又唤张宏到近前。

朱翊钧后仰躺倒在椅子上,趁着这点空隙闭上眼睛养神:“说说针工局那几个局司考成的成效吧。”

张宏低眉顺眼走到皇帝身后。

双手放在皇帝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嘴上则是轻声汇报:“陛下,这一年里……”

朱翊钧先还在细听着,而后便觉得声音渐渐模糊,越发听不真切。

等到申时行被请入承光殿的时候。

便看到张宏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申时行定睛一看,皇帝赫然是睡了过去。

他连忙低下头,跟着张宏,缓缓退到了侧殿等候起来。

整个承光殿内,只剩下朱翊钧轻微的呼吸声。

……

九月初六,白露。

金秋九月,气候逐渐凉爽了起来。

因为栗在庭的横插一脚,让湖广之事悬而未决,官场、宗藩已经是急得不行了。

各藩、官吏等连连上奏。

或曰“臣入楚,谒陵,闻骈戮诸宗,时祖陵地震,连日夜,武昌、汉阳、荆州、德安同日地震者亦各数次。”

或曰“戮后,各家灶釜皆有篆文,老幼骇传。”

或曰“提兵亲捕,惟恐其不尽;驾言谋反,惟恐其不戮。”

纷纷椎心泣血请求“惟愿皇上悯死者而念生者,开生者之路,以补死者之冤。”

总而言之,就是别再牵连了。

在这种焦灼的情形下,中枢的第二道诏书,终于如期而至地送到了湖广,并且收归钦差符节印信后,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栗在庭的抗旨,并未在中枢掀起什么波澜——说是中书舍人郑宗学拟旨不慎出现了错字,被给事中封驳,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好在最后还是意思了一下,将其贬谪到了福建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也算是出了口气。

巡抚衙门外,梁梦龙听着天使抑扬顿挫诵念着圣旨,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栗在庭。

见其神态自若,也不由佩服。

清贵言官,外放,可不是只看品阶的。

如今栗在庭遭逢外放,却神色泰然,这风姿,实难不赞叹。

当然,他频繁看向栗在庭,更多的,还是怕其人又弄出什么事端,再出变故。

天使继续称赞着几名钦差用心任事,并且将邬景和处置宗室的方案全盘落实。

众人听后见怪不怪。

看到内臣以及宗人府、户部的官吏随行时,众人就知道这是来接收宗产的。

随后天使又表示。

皇帝听取了礼部、刑部、大理寺等各部司的意见,酌情对各藩减少惩戒。

只将岷王、武冈王、东安王等亲眷,发往凤阳高墙圈禁。

而武冈王与东安王,则是槛送京师,待告慰宗庙后,再明正典刑。

至于楚宗几名遗腹子。

中枢震怒,下令彻查,务必不能使其有一丝一毫可能玷染天家血脉。

未有定论明证之前,暂由通山王府及宗人府代掌楚藩。

至于怎么查,又什么算定论明证,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在这之前,楚王之位,就先空悬着了——毕竟还有可能是楚王血脉的,总不能随便移嫡嘛。

这什么意思,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这一出伪楚王案,在楚藩除国之前,是别想有定论了,往后恐怕也别想有楚王了。

至此,岷王以谋逆除国,家眷发往凤阳高墙,没收宗产。

荆藩、吉藩以罪论,降等袭爵,没收宗产。

楚藩武冈王、东安王槛送京师,家眷发往凤阳高墙,没收宗产。

这一轮削藩,在梁梦龙恭谨接过圣旨的时候,终于划上了句号。

往后,就看怎么改制了。

众人见得内廷、礼部、户部来的官吏摩拳擦掌,垂涎欲滴,不由纷纷摇头。

……

九月初九,重阳节,大飨帝,尝牺牲。

码头道上行人来往,相迎作别的更不在少数。

钦差四人整整齐齐来的湖广,归返上船时,却是各有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