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臣是打算,待公主半年后及笄,便去请圣上赐婚。”薛砚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神情专注。
他的确爱慕了宁云蓁多年,却始终未曾让她知晓,如今也是头一回表明自己的心迹。
而方才借宁玠的口才明白,他其实连她的眼都未入,更遑论心。
“可惜,如今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他面上虽还带着笑意,语气却难掩遗憾。
宁云蓁双眸睁大,未料他竟直接说出有意娶自己的打算,踌躇半晌,只得轻声道:“想来是本宫与薛公子无缘,情之一字本就难解,一旦心中住了人,便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她对薛砚了解甚少,如今乍然得知他的心意唯有无措并无欣喜,与对待卫迟分明不同。
“望薛公子早遇良人。”说完这句话,她礼节性的微一福身,没有再看薛砚的表情,转身走向了另一条小径。
自然也不知道身后的薛砚看了她的背影良久。
日暮西垂,大地无声。
薛砚唇边露出一丝苦笑,看来她是真的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止是五年前在御花园的那次意外,其实更早的时候二人就曾见过。
那是一次皇后的寿辰宴上,七岁的宁云蓁如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李氏将其打扮的十分光鲜可爱,而十二岁的他却在那次宫宴上发了病,嬷嬷去马车上替他取药的功夫,他为了不引人注目独自朝着殿外走,却不慎落入了池塘。
他自幼体弱,根本不会凫水,慌张抬眼就见池边亭亭玉立地站了个人。
宁云蓁好奇的盯着池塘深处,荷叶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墨发,随即圆眸逐渐睁大,匆忙唤来侍卫将他从水中救起。
薛砚浑身湿透,腿上更是沾染了池中的淤泥,狼狈地与宁云蓁对望,认出了她就是方才宫宴上李氏手中牵着的女娃,当今最小的公主宁云蓁。
宫里的人都说这位公主娇纵任性,不及年长她一岁的宁婉清灵秀乖巧,薛砚却自年少就觉得并非如此。
她将自己在池边随手折的花笺送给了他,花笺里面是一个剪成圆形的荷叶,其中粉白点缀的一朵荷花,煞是可爱。见他狼狈低头,还拿出自己的绢帕让他擦拭额上滴落的水。
只可惜来不及道谢,宁云蓁就被皇后身边的嬷嬷给牵走,如今的薛砚还记得她那时不住回望关切的眼神。
再次见到的时候,便是在御花园了,当她那双手抓住他,听到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怔愣的同时心头蔓上了难以抑制的欣喜。
他知道自己是男子,若非身体原因,他的家世在整个京城也是与她最为相配,因此自那开始便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在恢复薛府嫡子身份时,也是他主动要求的去军营中锻炼两年,他必须有起码的能力,日后才可能与宁云蓁公主的身份站到一起。
如今只差半年便可去央宁渊赐婚,她却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转头要嫁与旁人。
当真是造化弄人,事与愿违。
他拿出一直妥帖放在怀中的绢帕,绢帕绣着大朵的芙蓉,右下角则是一个“蓁”字,因为年岁久远已微微有些磨损,除了这个之外和那日在芙蓉园卫迟毁坏的那条分明一模一样,可宁云蓁那日却说,卫迟手上的那条是她最为喜爱的一条。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该看出端倪。
心头百般情绪,可偏偏怨不得任何人。他将绢帕重新收回怀中,大迈着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