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作为天下有数的险关,坐落于两座山峰这中间,前可俯瞰凌州平原,后可奔袭莱州盆地,在和平时期无甚作用,可一旦打起仗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仅仅是因为地势险要。
更重要的是,虎牢关把控着闸南河,闸南河贯通莱州一半地区后,直接连接到通天江内,是重要的漕运渠道。
行军打仗。
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供应。
走陆路的损耗,十不存一,但要是有水路,效率就会陡然拔高数倍不止,这也是为什么必须要守虎牢关,一旦失去虎牢关,粮草就会源源不断地通过闸南河进入莱州,继而形长达两年甚至数年的持久战,相反,如果能再守虎牢百日,永乐府的粮草就会耗尽,战事会在几个月内结束。
“虎牢关,到了。”
遥遥望去,在十里之外,一座巍然巨城匍匐于天险之中,旁边的两座山峰就像是两根镇妖柱,中间的关隘则像是镇压在此的妖虎。
“报——”
“末将梁丕,是虎牢关的守将。”
一名参将前来迎接。
“梁丕。”
陈三石发问道:“你跟我讲讲,虎牢关现在的具体情况。”
“兵力不足三百,粮草也不充足。”
梁丕看着玄甲军一匹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忧虑地说道:“尤其是这么多的战马,只怕是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房青云问道:“调粮来需要多久?”
“离得近的八府早就没粮了,要从通天江的码头运过来,算下来也要百日左右。”
梁丕抱着拳说道:“另外,虎牢关里有叛徒,一个百总收受南徐国的好处之后经常会泄露情报,人已经杀了,首级就挂在城墙上。
“我知道了。”
陈三石部署道:“从现在开始,你领着你的人都离开虎牢关,负责粮草调度的事情,关内的一切防务,都由我来接手。”
“遵命!”
梁丕领命离去。
进入虎牢关后,陈三石吩咐道:“赵康,伱领一队人马,去关外勘探,弄清楚先头部队的将领和人数,然后再回来汇报。”
“是!”
……
永乐府。
“报!”
“王爷!”
“不好了!”
“……”
午夜子时。
依靠在太师椅上休息的李恭被部下匆忙的声音吵醒,他缓缓睁开双眼:“说。”
“南徐!”
部下禀告道:“南徐的狗东西进入凌州以后,没有立即去攻打虎牢关,他们一部分人去了紫薇山,另一部分则是控制凌州要地,想反抗的官员,都被杀了。”
“无耻!”
副将刘焕荣破口大骂:“他们这是来当盟军的?!”
“稍安勿躁。”
李恭冷笑道:“从把他们请进来的那一刻起,凌州就注定拿不回来了,修书一封,告诉樊叔震,凌州可以给他,但还是那句话,火速拿下虎牢关!目光不要过于短浅,局限于区区一州之地!”
“王爷。”
刘焕荣嘀咕道:“还有件事情有些奇怪。”
李恭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说紫薇山吧?”
“对。”
刘焕荣分析道:“盛人这次冒的风险极大,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紫薇山。”
李恭沉吟道:“在我大庆手里已有百年,历代先帝都找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只有曹家人才能找得到。”
“跟仙道有关吗?”
刘焕荣说道:“隆庆皇帝,据说已然算是真正的仙人。”
“他是,咱们陛下难道就不是?”
李恭冷笑道:“你以为,咱们京城那位一介女流之辈,凭什么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笼络一大半的官员,夺门之变后,又能快速稳住局面,你真以为,她只是靠权术?”
“这……”
刘焕荣大惊:“王爷,这、这些卑职从来都不知道。”
“这天下,早就变了!”
李恭目光深沉:“太祖曹燮的事迹,都是真的!他之所以能破甲两千多,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单纯是一个武夫。数百年过去,这天下只怕是又要涌出诸多类似的事迹,仙人仙迹,将会不断涌现,你我之辈,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要真是这样的话……”
刘焕荣说道:“南徐也必定有仙迹,那紫薇山真就这么给他们?”
“这是陛下该考虑的事情,跟你我无关。”
李恭沉声道:“你我只管打好这一仗就行了,另外,陈三石家眷的消息,又查了没有?”
“用神鹰调集我们在盛人境内的密探,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弄到详细卷宗,就是白天连着杀了好几阵,我差点忘记这事。”
刘焕荣一拍脑门,连忙说道:“那个顾心兰,是隆庆五十五年,从盛国流放出来的罪臣之后,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想必王爷比我更清楚,只是她姓顾,是一名盛朝顾姓官员的后人,和咱们陛下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不姓顾呢?”
李恭颔首道:“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人了,这件事情先保密,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再说吧,还有,告诉樊叔震,我要陈三石的脑袋!”
“对了,还有,邓丰死了没有?”
“已经派黑鹰过去提醒过他自尽,如今玄甲军开拔往虎牢关去,想必已经死了,而且后来有人禀告,当时昭通府城,其实邓将军是坚持到最后一刻,甚至是为不牵连部下和百姓,才没能成功自尽。”
“嗯。”
李恭满意地点点头:“算他对得起我大庆,等到战事结束后,让陛下给他追封谥号吧。”
……
虎牢关。
“报!”
赵康汇报道:“城外五十里,发现南徐的先头部队,领头的是皇十四子樊嘉孝,保守估计也有两万余人,在银松崖一带安营扎寨。看他们的架势,后续十万大军估计也快到了。”
“皇十四子樊嘉孝。”
房青云回忆着此人的履历:“年仅二十五就已然通脉大成,只差一步就能够坐镇一方,算是南徐国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
“从他们的行军规划来看,这是准备稳扎稳打。”
邓丰判断道:“十万大军集齐之后,要是日夜不停的打下去,只怕是很难守得住。”
“这一仗,根本就没法打。”
沙文龙掰着手指头算道:“十万大军,四个玄象!就算是邓将军和我在前面顶着,又能撑得住多久?最多一个月,不,二十天。”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房青云神态自若地说道:“那就是拖延他们集结的时间。我的建议,是出五百骑兵,出虎牢关后绕路而行,午夜子时袭营,纵火焚烧辎重后火速撤退,之后在天亮之前,第二次袭营,把他们的先头部队搅成一锅粥。
“当然。
“这么做,也只能拖延五到七天的时间。
“而且他们不是傻子,必定有所防范,这五百人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师弟呢,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陈三石经过盏茶的沉思后,缓缓开口道:“师兄,不能守。”
“呵,这还用得着你说?”
沙文龙冷哼道:“可不是不能守又能怎么办?这是上头给我们的军令!就算是死,也得死虎牢关上,不能后退半步!我沙家世代蒙受皇荫,也是该报效朝廷的时候了,陈将军,希望你可不要心生退意。”
“独眼龙,你闭嘴。”
邓丰满脸嫌弃地骂道:“听将军把话说完。”
“师兄。”
陈三石看着青衫儒生:“你认为,守城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哦?”
房青云很快给出答案:“兵家之祖曾言,攻者,天守也。正所谓主动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方才之策,也算是附和这句话。”
“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