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级败家子(3/4)

“你真想听?”六皇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傲然的神色,“安兴,不是我吓唬你,虽然你身上有去吐蕃和亲的免死金牌,一般事情奈何不了你,但这种事情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万一被别个人知道,父皇很有可能一怒之下,哪怕临时封个公主去吐蕃都要你的命。”

“这我都怕,那我还敢去吐蕃?”安兴淡淡的笑了笑,“说给我听吧。”

“要么不讲给你听,要讲那就索性让你听个明白。”六皇子李融傲然道:“我李氏在隋朝的时候,就是一流的门阀,所修的法门自然都是先秦以来世间一流,但真正的一飞冲天,还是到了我爷爷那一代,我李氏一下子冒出了四五个修行天才。我太爷爷起兵时,我爷爷已入八品,他又机缘巧合,获得了失传已久的天源流罡,接着自己融合我李氏的真气法门,创出了九庭皇气诀,这个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哪怕是我李氏其余那几个修行天才,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和隋朝那几场大仗一打,那无名道观的修行者却让他吃了大亏。因为那道观各种法门诡异,再加上要获得人心,所以我太爷爷默许幕僚将那道观称为堕落观,并将其故意恶化丑化,传播于世间。我爷爷和那无名观的八品修士交手三次,杀了一个,另外两场却是都落败,虽说我爷爷用兵如神,但那无名观的强大,也让我爷爷十分忌惮,便花了无数心血去收集有关此观的情报。他发现这无名观每一代道统的传承都十分奇特,每一名长老都会收几名真传弟子,各自传承观中的一些绝学,但同时每一名长老却又会各自物色一名隐道子,这些隐道子会获得观主的一些法门,他们在修行之中要设法让自己变得强大,同时要隐匿自己的身份,然后用尽各种方法,借助一切势力来找出和杀死其余的隐道子,最终幸存的那名隐道子,就会成为堕落观道子,堕落观所有的绝学他都可以任意挑选和修行,并在合适的时候,取代上一代观主,然后再开始下一轮隐道子之争。”

“堕落观寻常的真传弟子已经十分厉害,那这种隐道子,一定十分可怕。”安兴公主凝重道,“只是听你这意思,堕落观的上代道子还很特别?”

六皇子轻声道:“这也是我幼时得宠,能够在父皇的寝宫里过夜带来的好处,我曾有一次听他和那高求实交谈,说是发现了一桩堕落观的隐秘。以往堕落观这样的传承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但是偏偏上一代道子十分特别,他最终赢得了道子之争,杀死了其余的隐道子之后,却偏偏不听这堕落观的安排,据说直接就将堕落观当时的观主给刺杀了,而且将堕落观的藏经卷走了大半。现在的堕落观虽然还是令人闻风丧胆,但已经是失去了大半根基的堕落观。由此可以想象,当年我正值巅峰的爷爷,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时候,遇到的那座无名观是何等的强大。”

安兴公主不可置信的轻声道:“堕落观失去了那么多传承,连当时观主都被刺杀了,现在还这么强悍诡异?”

“毕竟还有不少长老。”六皇子淡然道:“每个长老身上还是有点绝学的,而且法门这种东西丢了,还是能够从别的地方再找点回来补的,这些年堕落观的剑术,真气法门没听说多厉害,但是蛊毒之道倒是反而精进了,这说明堕落观没办法之下,倒也开辟出了一条新路。人嘛,都是逼出来的。”

安兴公主沉吟道:“那父皇是怀疑那绿眸是堕落观上代道子的传人?”

“上代道子刺杀了堕落观观主,彻底摆脱了堕落观的控制之后,便不知所踪。父皇肯定是想,当年能够和我李氏在修行方面扳手腕甚至还胜出的,就只有那座无名道观,佛宗儒家都不足为惧,那么如果说现在我李氏强盛更胜往昔,但反而有别的年轻修行者,能够大大超越李氏同年龄的修行者,那恐怕也只有是那座无名小观的真传才能做到。”

顿了顿之后,六皇子忍不住看向紫宸殿的方向,又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所以黑沙瓦那绿眸展露锋芒之后,他第一个目的,就是尽快弄一拨人去对付那绿眸,看看那绿眸是不是那堕落观道子的真传。他费尽心思调了那么多玄甲和修行者给谢晚用,让谢晚去对付那绿眸,我现在都是可以肯定,那谢晚应该是堕落观隐道子之一,堕落观的人当然应该更容易看清这绿眸用的到底是不是堕落观的法门。”

若是裴云蕖在此,听到六皇子这样的判断,必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仅凭猜测皇帝的心意,竟然就猜准了谢晚的身份。

“可是咱们这老子第一个算计就落空了,花了这么大力气,冒着被长孙氏抓住小辫子和借题发挥的风险,却看了个寂寞。”六皇子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不是和我说,那谢晚直接就跑了,什么绿眸都根本没出手,还有那一百具青冥甲居然被一些火器烧得哇哇叫,丢盔弃甲,而且那四耳妖猫在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他和高求实的面前挑衅了一番,他岂不是更加要吐血?”

安兴公主忍不住好奇道:“那四耳妖猫又是怎么回事?”

“那猫有意思。”六皇子嘿嘿一笑,道:“那猫就是上一代堕落观道子养的,似乎猫都练了什么法门,开了一点灵智,而且也不见老死。那猫其实很厉害,八品修行者都追不到它,但它胆子特别小,它的主人如果不在城里,它不知道躲到哪个地方,谁都见不着它,但每次只要它的主人到了城里,它每次必定出现在城里一些最厉害的人物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意思是你们平时这么厉害,但又能奈我何?安兴你想想,我这冤大头父皇费了老大劲去确认那绿眸的身份,结果那一百零八玄甲士派出去了,正主却已经在了长安,他要是没那么心急,晚两天整这事情,他都不用费劲了。明显那绿眸不是堕落观道子的传承。现在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兴公主眉头微蹙,道:“这四耳妖猫出现,就意味着堕落观上代道子的传人已经在长安,那父皇确定绿眸还在幽州,那便可以断定那绿眸肯定不是堕落观上代道子的真传,那会不会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堕落观上代道子还活着,来长安的是堕落观上代道子,或者说上代道子也不只一个传人,那绿眸只是其中之一?”

“我对堕落观没有我父皇了解,但既然我父皇觉得堕落观上代道子已经死了,来的肯定是他的唯一真传,那么我想他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支持他这样的判断。”六皇子沉吟道,“他应该确定堕落观上代道子已死,而且确定上代道子应该只有一名真传。”

“这几日我也听说四耳妖猫出现了好几次,父皇已经动用所有暗卫和密探疯狂搜索和清查这段时间进入长安的所有人。”安兴公主点了点头,“那照你这说法,父皇比任何人都确定堕落观上代道子的真传已经在长安城里活动。”

六皇子微嘲道:“我爷爷到了登基做皇帝时,自身的修为也是绝高,那些无名道观的八品就算杀到他面前,他就算应付不了,脱身可能没问题,但我父皇哪里有我爷爷厉害,所以我爷爷不怕堕落观修士,但我父皇心中肯定怕得要死,他用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是一石二鸟之计,确定绿眸身份的同时,他想要看看青冥铠多了之后,是不是真的能够围杀八品。”

安兴公主心中一动,道:“我听说这青冥铠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

“那是费了他相当的心血,内心恐惧的结晶之物啊。”六皇子嗤笑出声,“最近这二十年,我大唐其余玄甲都没有多少长进,那是因为最厉害的那两座工坊都按照他的意思,将心血都用在了这青冥铠的研究和制造上。这青冥铠求量,制造工艺和材料,一开始追求的就是能够大量制造。而青冥铠的最显著特色,就是聚集的青冥铠越多,对修行者的真气就越是有压制作用,所以这青冥铠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那种强大的八品修行者。一百具不行,就三百具五百具,汪洋一样淹死这八品修行者。他派出去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就是因为那绿眸身边肯定有八品,他心中肯定做过判断,觉得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是行的,若是不行,那接下来也可以针对性的改进。”

说到此处,六皇子实在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倒好,八品一个都没出现,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被莫名奇妙的野火烧得七零八落。”

安兴公主沉重道,“这听起来如同儿戏,但你知道我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是寒毛直竖,我只觉得弄出这种火器的人太过可怖,这人的来头肯定非同小可。”

“那是自然。”六皇子也肃然起来,道:“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此人不仅是强大的制器师,而起恐怕对我大唐的所有玄甲,乃至这青冥铠都十分了解,无论是材质还是符纹,还是其特性都了然于心。我甚至怀疑,青冥铠此次算是第一次大规模集群实战,但这人能够如此针对,说不定便已经猜出来的是这么大批的青冥铠,甚至青冥铠从建造之初,他就已经有所了解,他的脑子里,恐怕早就有了这种破法,否则临时起意,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有把握。”

安兴公主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这听起来,这青冥铠从一开始就成了笑话。”

“那不是么?父皇满脑子要对付八品,以量取胜,那两座工坊的人按照他的意思搞,却没有想到,这东西量上去了能对付八品,却连这种独特的燃物却应付不了。这种缺陷一暴露出来,这接下来准备的几千青冥铠制还是不制?”六皇子连连冷笑起来,“好,制的话,那这大唐玄甲的命脉就操持在了这个能炼制燃物的人手里,那要不制的话,这二十年疯狂的投入,那么多的财力,就这样丢了?就算我爷爷留下的根基再厚,这样耗也耗得起吗?”

“所以你说我父皇气不气?”六皇子看了一眼安兴公主,冷笑道:“若是大唐就此中落,他就是史书上的第一神级败家子。”

安兴公主沉默不语。

现在世间皆笑吐蕃赞卓多疑,却不知大唐皇帝因内心之恐惧而将宝押在这青冥铠上。

怪不得他会在朝参之中气急败坏的咆哮。

这真的是有可能影响国运的事情。

“我觉着吧,接下来他反倒是要去舔那绿眸。”六皇子微讽道:“他也是能屈能伸的人,那个火烧青冥铠的人应该就是绿眸的手下。好歹绿眸在黑沙瓦和裴云蕖体现出了我大唐的风骨,那说不定人家就算恼火他这样的算计,看在大唐的份上,还是愿意再卖他个面子,不会将那火烧青冥铠的手段流传出去。那为了大唐军方的未来,他就不得不做些讨好这绿眸的事情了。再加上这只四耳妖猫,绿眸更是因祸得福,我这父皇肯定想牵着绿眸去对付这四耳妖猫的主人。”

“若他真如此做法,倒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安兴公主叹了口气。

“他这种性情迟早要出事,他一直教训我们,说我们要记打,要长记性。但他自己却是头铁。”六皇子沉下了脸,声音微寒道:“而且他对民众比较宽厚,偏偏对李氏子弟和宝贵的修行者、武者却不够优厚,他总觉得只要对民众优厚,吸引大量的人口,将蛮夷都吸附进大唐帝国,他就永远不缺新血补充。所以这次哪怕死伤那么多修行者,他心里也不见得心疼,恼火的只是自己算计落空,只是自己丢了面子。但我爷爷的例子难道还不够提醒他,真正到了天下谁属的时候,那事情是寻常民众决定的?修行者能慢慢补出来,但一个厉害修行者要长成,那需要消耗多少的财力?家底够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