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级败家子(2/4)

他便缓缓起身,道:“国公交代我的事情都已经说完,我这便回程了。”

裴云蕖微微一笑,道:“厉溪治,你替我送送。”

甄袭云道:“二小姐不用客气。”

裴云蕖笑道:“倒不是我客气,关键这些时日幽州城里不太平,据我所知,六品七品的修行者都烂大街似的,死了好几个,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在我父亲面前,我倒是说不清楚了。”

甄袭云心中顿时一寒,也不敢再废话,低垂着头便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顾留白推开隔墙上的门,走了过来。

“这下倒好,三皇子很有可能是堕落观隐道子,我父亲倒是将我大姐许配给了他。”裴云蕖看着顾留白说道。

顾留白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你父亲倒真是个枭雄人物,恐怕就算确定三皇子是堕落观隐道子,他也依旧会让你姐嫁过去。只是你怎么和你姐这么不对付?”

“你以为我为什么从小就喜欢往外跑?”裴云蕖咬牙道:“还不是因为在家里老受她的窝囊气,我那时候才多大,话都说不清呢,她就老喜欢弄坏自己的衣衫或是家中的宝贝东西来嫁祸给我,要不是我父亲觉得小娃娃皮点有出息,恐怕我没几岁就要丢给别人去养了,我稍微明白点事情的时候,就赶紧离她远远的。到时候她就嫁祸不了我。不过她更为变态的是,从嫁祸不了我开始,就老是暗中派人给我使绊子。”

顾留白苦笑道:“这好好的,学李氏作甚。”

“这下好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也混成了李氏。”裴云蕖突然得意起来,“她要么以为这样更是稳压我一头,万一她在皇宫里得意,回到家中可以耀武扬威,但听五皇子那么一说,三皇子估计是斗不过太子的,她这前途堪忧,给三皇子生十个都没用。”

“好歹你父亲没你想的那么恶劣。”顾留白道:“估计也想通过这桩事情,让你看清朝堂的险恶,也让你面对真正的生死,之后做事情慎重一些。”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懂。”裴云蕖摇了摇头,她有些哀伤起来,道:“只是我不喜欢他的这种做派…他的这种做派,和我终究不是一路的。他可能会觉得我幼稚,但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哪怕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也不会是他这种做派。他以为这样我会和他近些,但他不知道这样反而让我跟他远了。顾十五,你在黑沙瓦说不想厉溪治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但他却的确成了我讨厌的样子,而我,却不想成为我心中讨厌的样子。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入仕途,不想入朝堂了。因为在那里面,玩的都是利益,玩得都是平衡。谁要是不守暗地里的这种规矩,那反而会被群起而攻之。”

“没什么好遗憾的。”顾留白笑了起来。

他的脸庞依旧很青涩,但是笑容却充满了豪迈。

“任天子拥百万师,我有三尺青锋。”他缓缓抬头,仿佛在仰望他娘过去的模样,“我虽然还不知道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天地之大,无人拘束得了她。我想要成为的不是那种权贵,而是天下之大,任我来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也阻止不了我心意的那种人。”

“常人总是觉得天子之意不可违,一提到天子,一提到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心气便先怯了三分。但过往千年,朝代更替,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最最终成了王。大隋朝腐朽成那样,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反,最后天下还是落在了李氏的手里?还不是因为李氏修行功法强横,又出了那样一个修行天才。我娘从没有让我生出对王图霸业的兴趣,她只是觉得要让我拥有一剑破万甲的能力。她的道理极为简单,只要自身足够强大,那长生天都不敢对付你,别说是人间的帝王。身为修行者,世间的一切皆是虚妄,只求自身之强大。我敢肆意妄为,是因为我现在身边有好些个八品,有好些个厉害的七品,而且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八品,甚至会成为我娘口中的九品修行者。”

裴云蕖虽不言语,却如同当日看着他和格桑对决一般心潮澎湃。

管你阴谋狡诈,我自人间无敌。

什么朝堂,什么权势,对于顾十五而言,皆是真正的过眼浮云。

她原本心中还有的一丝积郁,一丝哀伤,在此时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们今夜要不要将五皇子拉去杀人?”

就在此时,顾留白突然贼兮兮的一笑,“我很想看看李氏的杰出子弟到底有何等的实力。”

一看顾留白的笑容,她就知道顾留白已经谋划好了,那五皇子今夜肯定要被顾留白坑着出手。

但光看人杀人不过瘾啊。

于是她忍不住撒娇道:“十五,我也想杀人。”

顾留白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倒是有点吃不住。

不得不说,她穿这种女人味特别足的衣衫,和她耳鬓厮磨,还真的有点吃不消。

裴云蕖一看他此时的神色,就顿时有所领悟。

她的玉面微红,心中倒是遗憾,可惜现在是冬日,若是换了夏天,倒是要看看你把持得住不。

……

许推背回到小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满院飘香。

不仅有柴火熏制的蜡肉的香气,还有酒糟烧肉的香味,还有一些新鲜菜蔬的味道。

“这些不用你费心,华沧溟已经让我挑了个厨娘,明早上就会过来。”

到了伙房里坐下,安知鹿在灶膛里添了些柴火,然后过来倒酒的时候,许推背一手拦住了酒壶,“今晚上不喝酒,还要陪捕房的人和在外面走走。”

“知道了,要我也去帮忙么?”安知鹿问道。

许推背两口就干完了一碗面片汤,挑了一块酒糟肉吃着,沉吟了片刻,道:“我听说你在永宁修所带着一帮子小厮,那些人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都挺有本事?”

安知鹿看了他一眼,道:“其中有几个办事还算机灵,本事说不上,就是打听事情,偷鸡摸狗还是擅长的。”

“城里出了不少命案,你让他们帮忙查一查,我和那三个修所的东家也都说好了,会给他们点空的时间,军方那些人也不让他们白干,会给他们一些铜子。”许推背看了一眼默默点头的安知鹿,道:“你和他们说,办事得力的,我会给他们弄个军籍。这些人要讲修行,年纪是都已经大了点,但好好练练,配点厉害的杀人东西,一样可以有大用。”

安知鹿一直是不动声色的拘谨模样,听到这些话,他的神色才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眼中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感激神色,“多谢许将军。”

“我们军营里的人最怕客气来客气去。”许推背看了他一眼,“把事情办得漂亮,比什么都强。”

安知鹿点了点头,也坐下来吃东西,“这些办案的事情按理不属于您的管辖范围,怎么也要帮他们去弄?”

许推背道:“你记住了,朝堂上那些文官的事情我不懂,但我们武人的事,不是话说得漂亮,姿态放得低就有用的。尤其是在这种城里,别说有的事该我管,有的事不该我管。你做的事情让别人轻松,对这座城好,这座城里头的人就会都看在眼里。你让人家舒服,别人就自然觉得你有本事,就会服气你。今后交在你手上的事情就越多。真正肯卖力和卖命给你的人越多,你这人才越发有本事。至于官阶,很多时候都是虚的。”

安知鹿点了点头。

他不再说什么,低头默默吃东西,同时在心中盘算,要怎么让章青牛那些人将事情遮瞒过去,同时还要让那些捕房的人满意。

……

长安皇城,太极殿以北,包括两仪殿在内的数十座宫殿,构成内廷,是后妃、太子以及皇子们生活的所在。

六皇子和其母妃早年得宠,所以起居的殿宇其实相较其余皇子的殿宇要大上许多,地势和位置也好。

只是这五六年来,他早已不得皇帝喜欢,不仅没什么人会来走动,就连配备的宫人都少了许多,就连那些做杂事的宫人都往往是后妃们挑剩的,不是比较蠢笨,就是手脚不勤快。

他站在这殿宇里头,石砖的缝隙里面那些枯草都还杂毛一般的矗立着,从这些杂草枯黄到现在,那些宫人居然都没有将之清理掉。

六皇子李融显得有些清瘦,虽然比五皇子还小个两岁,但是他脸上却看不出青涩,反倒是像长安街巷中,那些早就被生活的艰辛磨平了棱角的男子,颓废之中带着一些萧索。

他身着单衣,四周高殿和宫墙的阴影汇聚着寒意压在他身上,他却是负手而立,倔强的不怕寒冷。

一名宫装少女悄然进了这座殿宇。

看着六皇子昂首和寒冷战斗的模样,她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父皇又在大发雷霆,太子心中肯定高兴。”

六皇子对着这少女点了点头,“这样连续大发雷霆,容易折寿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就很容易关系融洽,乃至形成联盟。这名宫装少女就是齐愈提及过的安兴公主。

虽说成为去吐蕃和亲的人选已成定局,这安兴公主倒是没有那种不得志的抑郁模样,她看上去依旧阳光乐观,看着六皇子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笑容越发灿烂了些,“让他如此大动肝火的原因,我估计哪怕你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

“哦,说来听听?”六皇子来了兴趣。

“我们宫里头有人往外偷偷传了功法,那功法还是很邪门的黄门法门,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淫邪。”安兴公主笑眯眯的说道,“而且这种法门真气刚猛,是专门给玄甲士用的法门,最有意思的是,这人挑了不少适合修行这法门的人之后,还让他们都到了幽州,占了一座山头,之后这群人又在幽州想偷偷搞一批玄甲。”

六皇子脸上仅有的一丝笑意消失了。

“幸亏我和你一个早就失势,一个是外放吐蕃的不二人选,不然这次可能要掉人头。”

他微一皱眉,便道:“这次老四恐怕要惨,他和那些黄门走得近,而且老三不可能这么莽撞,至于太子,那更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安兴公主道,“那你五哥呢?”

六皇子顿时发出嗤笑,“老五是逃跑天下第一,保命天下第一,这种掉脑袋的事,轮都轮不到他,而且他也不会这么蠢。他现在又在幽州,我父皇清楚得很,如果这次要把锅子扣在老五的头上,那老五接下来恐怕直接潜逃到回鹘或是吐蕃去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段红杏那帮人死命的保着他,我父皇看在那群人的面子上都不会对付老五。”

安兴公主点了点头。

六皇子沉吟道,“那一百零八具青冥铠的事情有后继没,长孙氏和太子今天搞事情了么?”

“太子没有动静。”安兴公主一听也顿时幸灾乐祸了,“但长孙无极把两个七八十岁的制甲老师傅请了过来,把父皇气得不轻。”

六皇子咧开了嘴,“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根本不在乎谢晚那些人的死活,那种少见的狂徒能做大事,他倒是有些事情可以让那种人去做,不过关键他的目的一点没达到,估计晚上看胡姬跳舞都没心情。”

安兴公主眉头微蹙,“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六皇子伸出两根手指,慢慢屈起一个,“第一个目的,他听说了那绿眸是郭北溪的弟子,但觉得郭北溪就教了他几年,那绿眸不应该厉害成那副样子,按照这个态势,那绿眸必定奔着八品去。他便怀疑,这绿眸有没有可能是堕落观上一代道子调教出来的人。”

“上一代堕落观道子是怎么回事?”安兴公主轻声道:“按理宫里头修行的事情,我娘知道的都很清楚,但堕落观上一代道子的事情,我娘却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