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这番盛景,当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严东庆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艳羡,赞叹道:“地上道国,实至名归!”
“都是些只学到了几分道法皮毛的奉道童子,能有现在的境界都是仰赖张天师他老人家的恩赐,看着表面光鲜罢了,碰上那些实打实拼杀上来的从序者,立马就要显出原形。假以时日,或许还能出几个成气候的后辈,但现在还不值一提。”
“道长过谦了。”
良公明抚须一笑,问道:“不提他们,贫道倒是听闻严会首在黄梁之中亲手绘就了一幅儒国蓝图,不知道能否有机会进入其中观摩观摩,领略一番风土人情?”
“道长说晚了,在下的儒国已经被李钧派人沉进了幽海深处,支离破碎了。”
严东庆的神色异常平静,如同说的只是一些与自己无关的闲杂事情。
“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当真该死!”
良公明口中怒斥一声,随即劝慰道:“不过会首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一处梦境罢了。以会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现实之中打造一座一般无二的真实儒国。”
“话虽如此,但真要把梦境变为现实谈何容易啊。”严东庆蓦然长叹一声。
“万事开头难,现在会首已经迈过了最难的一步,和那心胸狭隘的嘉启皇帝划清了界限。只要成功渡过眼前的那关,春秋会便能摆脱桎梏彻底独立,成为名副其实的新党。届时以会首如今深入人心的名望,摘下儒序二党魁之位,易如反掌!”
良公明说道:“儒序六艺,礼艺为尊。若是会首能以礼艺晋升序二,恐怕连张峰岳也只能退避三舍,俯首称臣。”
严东庆苦笑道:“道长就不要再取笑在下了,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穷途末路之人,若不是天师开恩,恐怕早就被人摘下这颗项上人头了。”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会首你是因为伸张公道正义才会惹上李钧那头猖狂邪魔,道家虽然讲究一个清静无为,但也绝不会坐看邪魔肆虐,迫害忠良!”
良公明话音掷地有声:“现在张天师恩准你上了山,那便已经是表明了态度。你的安全,龙虎山一定会负责到底。那李钧再猖狂,难道还敢打上龙虎山不成?”
“天师大义,严东庆感激不尽。”
“匡扶正道,龙虎山义不容辞。”
一个感激涕零。
一个大义凛然。
此刻的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这座广信府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可是.虽然天师恩义如海,但我却不能恬不知耻,我迟早还是要有要下山的一天。”
严东庆神情肃穆道:“李钧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难安!”
“这个道理,贫道是自然明白的。”
良公明摇头道:“可武序本身就是一条极其难缠的序列,再加上那李钧又是如今的源头之人,受武序气运加身。想杀他,难啊。”
“道长这句话,恕在下难以苟同。此时此刻要杀李钧,并不难。”
“会首这是何意?”
“道长知不知道,李钧现在已经进了北直隶?”
“这件事贫道听说了。”
“震虏庭一战,我与李钧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这次我上龙虎山的消息,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李钧肯定也已经知晓,但他却没有追杀而来,为什么?”
严东庆自问自答:“原因很简单,正如道长所言,他根本不敢上龙虎山,因此只能杀一些春秋会内的无辜成员来成全他忠义的名声。可他这么做,朱家自然不会答应。”
良公明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听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春秋会对嘉启皇帝至关重要,是他满足营造纵横仪轨的重要工具,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一旦他和李钧因为春秋会而彻底撕破脸,那张峰岳可就没了继续看戏的资格。”
此话一出,皮笑肉不笑的良公明,眼中终于浮现出些许异彩。
“一边是漫长岁月中欠下来的累累人情,一边是完成抱负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张峰岳被夹在中间,可不好选啊。”
良公明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可人情再多,也总会有还完的一天呐。”
“还完也无妨。兔子急了一样也会咬人,更何况朱家可不是软弱可欺的兔子,而是矢志不渝的复仇之人。上百年来昼夜不停的磨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我们这些窃取他家产的贼人一一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