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谦逊,却最有才华的人。他们是大师级的演员,是无师自通的作曲家,是随兴所至的舞者,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完美父母。为什么他们不能拥有……易拥有的那些?如果好莱坞是一个属于能人异士的舞台,那为什么没有帕特里克-奥康纳和玛吉-贝尔德的立锥之地呢?”
“这个问题一直伴随着我,直到下一次拜访斯特拉黛拉路864号,那是老板收购UTA的庆祝派对。踏上草坪的那一刻,我就释然了。好莱坞确实会奖励那些有才华的人,但有才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安吉丽娜-朱莉到G-Eazy,当天在派对上的哪个人,不是才华横溢的呢?才华之外,你还需要一点点心机、一点点手腕,很多很多的运气,和敢于舍弃一切的勇气。”
“但就算你拥有了全部成功的因素,是否能够来到这个山顶,依然是个未知数。或者说,其实在命运里已经有了定数,有些人注定生来就在这里,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圆圈的边缘徘徊。我想,奥康纳夫妇,他们的命运之书里,就是这样的内容。”
碧梨缓缓站起身来,左手握成拳头,闷声砸在胸口。
“那我呢?”
“我的命运是怎样的?我希望我的命运是怎样的?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对追求这个词,有了实际而迫切的概念。我希望能牢牢抓住这根抛向我的橄榄枝,让我自己不要再站在不上不下的半山腰,仰望山巅的好莱坞标志。我希望能去完成爸爸妈妈没有完成的光荣与梦想,带他们看看所有艰难、困苦和失望的那一头,是何等的瑰丽景象。”
“我希望为我自己活,也希望为他们而活。”
“我希望我的这一生,痛苦也好,扭曲也好,受尽折磨也好,无人陪伴也好。我可以用所有世俗的幸福去交换一次机会,一次站在舞台中央,感受聚光灯炙烤我脸颊的机会。”
“所以……我特别喜欢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和菲尼亚斯,依然住在爸妈的房子里,我们的制作室依然是他们为我们腾出来的车库。我喜欢早上听到他在卧室里弹琴,然后我冲进他的房间,高声问他,‘what's that’?然后我们会连续做十六个小时、十八个小时的音乐,直到邻居再也受不了,来敲我们的门为止。”
“一切都跟签约之前一模一样,但我心里清楚,我们现在做的这些歌,有朝一日,都会通过我们签约的厂牌,登上全球各地的排行榜。他们已经这样为我和菲尼亚斯做了两次,我毫不怀疑,第三次的结果也会同样美妙……更加美妙。”
“成功的路径就摆在眼前,所以我很知足,但有的时候也会很羡慕别人……”
重新坐回到麦迪逊身边,碧梨再次用肩头碰了碰闺蜜,嬉笑道。
“比如说,最近我就很羡慕你,麦蒂。”
“我?”麦迪逊张张嘴,颇有些受宠若惊,“为什么?”
“我也想像你一样,十七岁就能拿到公告牌冠军……我不是一个很信宗教的人,但是我真的会在夜晚入睡之前祷告,祈祷上帝能赋予我和你相似的成就。”
“肯定会有的。”麦迪逊搂过碧梨,吻了吻后者的头发,“all in due time。”
“即使没有也没关系。”碧梨把脑袋埋在闺蜜的脖颈间,长舒了一口气,“不需要当冠军那么夸张,只要可以一直出能被大家记住的好歌就行……就像海莉说的那样,当个培植大树,守护大树的时光卫兵吧,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不知道未来的我,再多长几岁,会是什么样的心态,但现在的我,就只想完成这一个成就而已——霸占舞台中央,哪怕就一秒也好。”
“为了我自己、为了哥哥、为了爸妈。”
“哪怕再多长几岁,你应该也还是会保持这种心态的。”一直安静聆听着碧梨发言的艾丽-古尔丁带着平和的微笑,适时加入了话题,“我跟你的情况不同,但我对你的想法,非常能感同身受。我知道你说的为了爸妈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嗯,这样说也不对,你确实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最重要的那部分,是你想通过你自己的成功,让他们看到他们曾经的可能。让他们看到,身体里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他们,如果出生在这个年代,有可能完成怎样的壮举。以此,来让他们已经定格的人生获得慰藉,获得宽释,对吗?”
“你总结得比我精确多了。”碧梨重重地点点头,咬着手指甲笑道,“我说不来这些大词。”
“我进入这个圈子的初衷跟你差不多,碧梨。只不过……可能我想要证明的东西,还要更多一些。”艾丽-古尔丁向右偏过脑袋,一边用手指当梳子,整理着从肩头淌下的乱发,一边缓声说道,“我出生在赫里福德,离……威尔士很近,到加迪夫、伯明翰和布里斯托差不多都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的车程。赫里福德本身已经够小够偏僻了,而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比这还要更荒凉,是市区往北再走半个小时,一座叫莱昂斯霍尔的小村子。真的是一个村子,居民只有750人。我想,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里面,我的老家应该是人口最少的吧?”
“你应该是冠军了。”韩易想了想,颔首应道。赵宥真来自首尔,麦迪逊住长岛。呼呼大睡的霍尔希在新泽西的人口稠密地带,坐在角落里当隐形人的阿里-勒夫出生于旧金山。至于拉娜-德尔雷和碧梨-艾利什,干脆就生活在洛杉矶和纽约最核心的都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