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六章 长嬴院(1/3)

但见圆窗之外,赫然是一片正浩浩卷动着的呼啸罡风。

吹乱青天,升腾高举——

遥遥望去,如若一条长龙据于了丛霄,弄造得乾坤暗暗,气光萧森。

连百里内的云雾都卷拂成为浑浊混沌之相,旋动周流,再不辨形质——

陈珩自舱室中起身后,见得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眼下身处的飞舟虽是仙家符器之流,但在这等天地伟力面前,亦并不足看。

只如若一只在巨海中上下颠簸,随着风浪起伏不定的小舟。

渺不足道。

虽时都有倾覆之险。

“这灵气,虽还远比不得宵明大泽,却是已胜过南域不知几许……”

陈珩见脚下无论群山或其他物象,皆是或隐或现,濛濛不清。

他抬手摄了一缕灵气过来,吸纳入体内,眉头不禁挑起,若有所思。

自离了希夷山,飞舟从宵明大泽驶出时起,已足足过去了七日之整。

在这七日里。

跨泽国、渡大江、越群山、飞岚海——

也不知是横渡了几多距离。

虽说是自出离了宵明大泽后,天地间灵气,无论从形质或是总量,皆降去了不止一筹,但同南域相较起来,却还是宛如福地洞天一般了。

而待飞舟撞进这被极天罡风所笼的地界时,本已充沛的灵机,却又硬生生再拔高了几个度。

陈珩凭栏而立,以心神交感,只隐隐察得远空似有一股沛然的生机,在不断滋养生化,毫无衰减颓靡之味,不觉有些新奇。

而还不待他再多体悟这感触。

舱室之外,忽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便是问询和叩门之声响起。

“请进。”

陈珩把袖一招,隔空开了门户。

而舱室外,正站有两个黄衣黄冠的道人,目光低敛,并不抬头看他,神态甚是恭敬。

“不知两位有何赐教?”

陈珩微微一笑,道。

在四大下院的职司之内,皆以监院身份为清贵至尊。

是常住之领袖,道众之宗主!

而在监院之下,又为三大上师和二十四位大执事。

至于在大执事之下——

才方是这些着黄衣黄冠的执役道众。

或为巡山、或为号房、或为书记、或为买办、或为门头、或为贴库、或为侍钟……职司不一,身份卑下。

陈珩是以入室弟子的身份,在长赢院落籍修行的。

虽难免受长赢监院和三大上师管束,被二十四位大执事所掣肘。

但对于这些执役道众而言,他的身份无疑就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似入室弟子这等地位。

若一些性情桀骜跋扈,目无余子的,便是因一个小小不快,将执役道众给当场打杀了,亦不会过重受到责罚。

大概是在长赢院任职,平素得见的,大多是那些世族出身的入室弟子。

这两个执役道人对陈珩一直是怀着万般的小心,侍奉恭敬。

只秉承着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原则,这七日里,这两人甚是寡言少语,同陈珩并没一句闲谈杂言。

但陈珩猜想,这其中必还存有顾忌他身世、恩怨的念头,才让这两个执役道人如此的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陈师兄,容禀,此处乃是地脉交汇之所,灵机喷吐虚空,因而才造就有罡风不绝,实则这罡风,也是护山小阵的一环……在前方不远,便是金庭山的所在了。”

一个执役道人恭敬道。

“至多再行半炷香,就能抵得山门。”

另一个执役道人连忙接口。

金庭山——

陈珩眸光一闪,微微颔首。

长赢院的山门驻地,正是金庭山。

相传此山曾是外州的一处风流名胜,宏朗雄拓,势甚纵横,备诸灵幻,可谓奇绝。后被玉宸上宗的一位大德路过瞧中,特地以搬运法带回了东弥州,用来作为长赢院的道场驻地。

方才飞舟撞进罡风中,陡觉灵机丰裕了多不少。

想必,也是因快要临近金庭山的缘故……

见陈珩颔首模样。

两个执役道人也不多话,只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小心掩了房门,又退了出去,显然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陈珩也不以为意,只转过目去,静静看着窗外的云海沈沈之景。

而呼啸声愈厉——

浪云如若海中汹涛,势同山崩。

半炷香后。

在飞舟越过一片滢滢大湖后。

霎时。

只见风停云止,万籁清寂,一时杳然无声。

霭烟开散,天山共色——

遥遥视之。

唯见一座巍巍然的大山岳耸立于天地间,浑浑充斥眼目,上接云门连晓雾,下承地户带晴烟。

摩天万木不可穷尽,山深绵邈,迤逦百千里,蔚为大观。

而山体周围又有苍烟渺霭萦绕,诸峰林壑或隐或显,光色纯天,决眦穷睇,神与极驰,如远瞻阆苑蓬莱之仙土。

至于层峦丛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又另有一番清奇面貌。

陈珩以目视之。

在那深山云雾,参差殿落中,时可见乘素鸾、跨丹鹤的修真之士出入其中。

飞天腾碧,身形缥缈……

他轻轻将手一抬,却不过方升起几寸,便又缓慢放下,大袖中的手指一时握紧。

“任尔是要卖弄如何的鬼祟伎俩,又怎敌得过大势堂皇……”

陈珩心头一股豪意升起,目芒陡然犀利万分:

“长生入道门户……我终是来了!”

……

……

而在陈珩所乘的那艘飞舟缓缓破开烟霭,降至了金庭山后。

一处小山头之上。

身着玄色法袍,头戴紫金冠,容貌轩昂的中年道人亦然缓缓收了目芒,敛去了瞳底的璀璨金光。

他将手按在腰间长剑上,良久无言,神色若有所思,似是存有些不解之意。

“族叔不是特意带我们来看此子吗?怎见了他之后,却不置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