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 419 备一份厚礼(1/3)

湛侍郎相信,不单是他,在许多人眼中,太傅都是这样的存在。

太傅能有今时之声望,于天下文人心中稳居泰斗之位,除了毋庸置疑的能力学识以外,同十年如一日的为人行事作风也有很大关系。

褚太傅是一个极能守得住本心的人,自少年时初入官场,便已是这幅怼天怼地的模样了,其怼人之志,未因身份地位及年岁高低而有过分毫转移。

他甚是不屑结交权贵,更不必提结党弄权,也因此,初为京官时,曾遭到过诸多排挤打压。

但太傅头甚铁,虽喜发疯,却也有过人的能力与智计作为支撑。

太傅年轻时遭遇排挤的事迹有很多,现如今仍在文人之间流传,此类事迹,不胜枚举,譬如被同僚设局污蔑,锒铛入狱,不出十日,便好整以暇地走出牢房,将位置腾给了做局之人。

再有诸多看似不痛不痒的排挤,时有一奸臣,看其也很不顺眼,某日早朝后,在两名御史经过时,特意做出耳语之态,与彼时还不是太傅的太傅道:【上回托褚大人办的事,不知可有结果?】

此举意在上眼药,造出模棱不清的流言,拉人下水。

若对方急乱否认,则正中下怀。

很年轻的太傅没有否认,反而露出恍然之色,声音也很低地道:【您说那件事啊……】

那人反倒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会了,同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

年轻的太傅已作出为难之色:【下官家中虽有人粗通医道,但论起根治痔病,却实在不太擅长……】

那官员倏地脸色一变,刚要打断,又听对方诚挚地建议道:【贾大人之疾既已影响甚多,便不可再讳疾忌医,不如上禀圣上,广发告示寻求良医……】

【下官实是爱莫能助,还望贾大人见谅。】言毕,叹息着施礼后,就此离去。

察觉到那两名御史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臀部,那名官员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愤怒恼羞地离去——然而如此反应,仿佛又坐实了太傅之言。

很快,其人痔病缠身的流言,在朝堂之上不胫而走。

于是此名官员很快发现,朝堂上有意无意盯着他屁股的视线越来越多,甚至有很多人暗中向他推荐擅治痔病的医者,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是枉然。

此类事还有很多。

之后,随着太傅的官越升越高,名望日渐为文人所认可,也成为了先帝眼中很合适的制衡人选,局势便慢慢得到扭转,从开局被官场同僚排挤,最终变成了他一人排挤整个官场。

再加上太傅行事的确清正,半点不恋权势,一直保持中立,甚至无意让家中子孙后代入仕,无**野心,唯有一身文人铮铮傲骨,那些敌对之人便也逐渐不愿再触霉头,面对太傅时,态度便从起初“谁能除掉他?”的磨牙搓齿,变成了“谁又惹他了?”的头疼不已。

太傅不允家中子孙入仕这一条,说辞也很太傅——你们哪个做官,能做得过老夫?既然都不能,就趁早老实呆着吧,免得败坏老夫名声。

褚家子孙虽不做官,但在文坛中也各有造诣,满门清清白白,因此褚家愈得文人敬重称道。

想着老师年轻时诸多性情飞扬的事迹,再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清瘦老人,湛侍郎忽而满心感慨。

但老师最烦有人在他面前矫情喟叹,湛侍郎便只试着说了句:“老师今年书房里的炭火烧得尤其旺……不知可是身体畏冷之故?”

人老了,病也多,每逢冬日,他总会担心老师的身体。

不料却听老人道:“有只小羊羔子孝敬了我一笔炭火银子,今年的炭火一不小心置办得多了些……”

语气虽淡,却有淡淡怡悦得意之感。

落下一子后,老太傅抬眼看向乔央,及一旁的湛侍郎,又问:“怎么,你们没有?”

乔央二人只当太傅口中的“小羊羔子”,必是褚家子孙,湛侍郎便笑着道:“我家那几个,哪有这份孝心!”

乔央则道:“我家那两只还未出栏呢,莫说孝敬我了,且得我养着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