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绵绵算是只出栏的小羊羔子了,毕竟在国子监医堂里做事呢,每月有月钱拿……
但那点月钱,总是入不敷出的,那孩子近来在城外搭了个医棚,为一些不被允许进城的流民妇孺医病,他这个当爹的,也贴进去不少俸禄呢。
听乔央这么说,褚太傅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看来那压岁……呸,那炭火银子,是专给他一人的了?
不过二十万两也太多了些,他单是烧炭,哪儿能烧得完?
方才听乔央提起他家那女娃在城外设医棚救济流民——
太傅想到此处,便道:“我那炭火银子还很有些富余,不如就拿去你家女娃的医棚里罢。”
乔央只当至多是几百两的事,便欣然道谢应下。
听到医棚二字,湛侍郎便好奇地问了几句。
听罢,不禁叹服道:“乔祭酒教女有方……令郎的才名,在下也多有听闻,您家中这一双儿女,假以时日,必然都将大有作为啊。”
乔央连连笑着摆手:“哪里哪里……”
湛侍郎又夸赞起他教导出来的学生——江都常刺史。
提到这位常刺史,湛侍郎眉间的皱纹都展开了不少。
战事是最耗银子的,但人家常刺史,此番抗击倭军,却做到了“以战养战”——
倭国此番求和,必要耗费极大代价,上贡补偿是免不掉的,常刺史又亲自去取求和书,岂能便宜了倭国?
再有东罗,此番易主,也得常刺史相助,来年上贡数目必然也格外可观……
他们几个户部的老东西,已经私下敲过算盘了,大致估摸着,江都此战,刨去损耗,必然还能很有些富余。
试问这样的武将,怎能叫人不喜欢呢?
此时,面对这位武将的老师乔祭酒,湛侍郎便很不吝于赞美之词。
乔祭酒却很难专心享受这份赞美,太傅在棋盘上忽然越杀越凶,他急于应对间,加之炭火太旺,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直到湛侍郎又说起同样在外的其他武将。
免不了要提及康定山造反此等叫人头痛之事,而后待说起韩国公李献时,这头痛便再次翻倍。
“韩国公此去,已有半载了吧?”眼看着要输了,认命的乔央反倒腾出了心思来搭话。
“是啊。”湛侍郎叹气:“这半载间,先丢洞庭,又失岳州……如今只盼着荆州务必守住。年前应当无碍,荆州一带如今严寒且多雨雪,卞春梁大军暂时不敢攻来。”
乔央委婉地问:“圣人……便没有其他示下吗?”
虽说胜负乃兵家常事,武将在外领兵,半载间无所成也是常见,但洞庭和岳州是在李献手上丢掉的,而荆州又这般紧要,怎能放心依旧尽数交予李献之手呢?
虽说李献是圣人自家小辈,圣人用起来自然放心,但事关国邦安危,圣人应不至于这般主次颠倒吧?
“圣人已有安排。”湛侍郎道:“在等肖旻肖将军回京。”
肖旻早前奉旨离京前去平乱,平的乃是庆州一带的几处乱象,多是些当地豪强纠集流民带来的祸患,而今被悉数平定,肖旻已在回朝的路上。
“待年节稍作休整,来年初,肖将军应当便会奉旨赶赴荆州了。”湛侍郎道。
乔央稍稍放心了些,这位肖将军,是与岁宁一同打过徐正业的,据说为人沉稳谨慎,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物。
乔央便道:“如此,只盼着来年能有转机……卞春梁之乱一日不除,京城便一日难安啊。”
距京师仅有一千二百里远的荆州,此刻也已入夜。
常岁宁在黄水洋大败倭军的捷讯,早几日已传至荆州军营内,被李献以“动摇军心”为由,严令镇压,不允士兵私下议论。
此刻,偌大的军营中一片死寂,冒雪守夜的士兵,神情麻木而紧绷。
纵是近日多雨雪天气,他们也未曾停下操练,李献欲借年前天气恶劣,卞军无法攻来的间隙,加紧操练麾下兵士。
在他看来,他之所以会败给卞春梁,最大的原因便是麾下兵士松散无能,若是姨母当初肯将京中三万玄策军交给他,他必然早已将卞春梁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