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观常节使眉宇之间,伐道之气显露,并有紫气聚集归位之兆……”天镜喟叹道:“连着骨相,也已起了变化,实为世所罕见。”
天镜说着,仰首望向夜空星象:“与天博弈,果然妙哉。”
或许真的有人可以阻止江山倾塌,天下百年乱世的到来……
而他,或有幸成为此一“绝世奇观”的见证者。
“我观我家主公前世之骨相,实为帝王骨缺了一角,乃是百年难见的大才大憾之相。”无绝后知后觉地感叹道:“殿下拔剑断骨而回,或许便是冥冥中为补全此骨来了。”
天镜也随之感叹:“为此布局的先师实乃高人也,只可惜我无缘相见。”
转而又庆幸拈须道:“不过,这阴差阳错之下,我如今倒也算得上是他老人家半个弟子了。”
“……”无绝皱眉看着他:“你自己没有师门?”
天镜笑着道:“如今有了。”
无绝不客气地嘲笑道:“原是个野路子,难怪学得如此之杂。”
天镜含笑道:“论起学得杂,倒是不比师兄佛道兼修。”
无绝烦得慌,该问的也问明白了,起身甩袖拧着头就要离开:“谁是你师兄!”
下一刻,身后天镜笑着问:“师兄饮酒乎?”
无绝脚下一顿,再次甩袖:“我家主公不允我饮酒!”
天镜便提议:“那便悄悄出府去?”
“悄悄?你当这刺史府的防守是纸糊的不成?”无绝嘴上说着,头却很诚实地转了回去,上下扫了扫天镜寒酸的旧道袍,质疑道:“你有几个铜板能拿来买酒?”
天镜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笑着说:“一路替人解卦看相,倒累积下不少酒资,恰可与友共饮。”
无绝腹中酒虫作祟,到底是招了招手:“走走走,随我来……”
天镜跟上去:“方才不是说防守森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绝神秘一笑:“我有一处隐蔽狗洞可以用来出府……”
待来到无绝所说的那只狗洞前,天镜少见地犹豫了一瞬:“这……”
无绝则是少见的谦让:“来,你先过!”
嘿,先让这老道替他蹭一蹭灰泥。
无绝怀此心思在,便不由分说地推着天镜往洞内钻去。
此处狗洞的确隐蔽,且是无绝亲手所挖。
但刺史府防守森严,连只外来的苍蝇轻易都飞不进来,这处狗洞的存在,便仅有一个原因:有人允许它存在。
很快,此事便被人报到了常岁宁面前。
居院的内书房中,已沐浴罢,半披着发的常岁宁摆摆手,表示随他们去。
姚冉正在旁汇禀事务,也提到了海州战事,海州乱象仍旧未平息,但暂时尚未波及到淮南道管辖之下的楚州,常阔已让何武虎带兵去往楚州加强防守,并留意海州战况。
将主要事务汇禀完毕,姚冉看向常岁宁:“时辰不早了,大人奔波多日,不如早些歇息吧。”
常岁宁点头,笑着看向姚冉:“也辛苦你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姚冉施礼,正要退去时,忽听上首的大人问道:“这些时日的书信,全在此处了?”
姚冉微抬首,顺着自家大人的视线看去,点头道:“大人的私人信件,皆在此了。”
常岁宁便点点头:“无事,你去歇息吧。”
姚冉应下,退出了书房之后,眼底有一丝思索,大人是在等谁的来信吗?
常岁宁在那些书信中挑拣了几封来看,便撑腮打起了呵欠,遂也不再强撑,将书信放下,回了卧房去。
此夜无梦,常岁宁次日照常起身习武罢,正准备用早食时,有官吏匆匆前来传话,让她往前衙去。
前衙来得是今年的荔枝运输使者。
使者风尘仆仆,荔枝却新鲜非常。
荔枝运输不易,为了保证果子新鲜,多是以整棵树的形式运送,以保证荔枝不落枝,不腐坏。
眼下这些荔枝显然是刚被人从果树上剪下来处理过,此刻连着枝叶一串串整齐地码放在一口口箱子里,箱中铺着冰块儿,在炎炎暑日里冒着丝丝寒气,外皮半青半红的荔枝饱满鲜亮,一眼望去便十分解暑。
常岁宁不敢想,值此战乱之际,这些荔枝千里迢迢运到此处,这一路上到底耗费了多少物力人力,甚至是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