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却有一人开口打断了正欲发作的洪良,于公子身后人群中缓缓起身,行将而出。
“公子,既是孙姑娘如此开口,我等何不从了主人家心思,先行离去,明日再来拜见不迟。”
此前这人隐于公子随行人群之中,少年目光皆聚于这公子身上,如今开口,顾萧只觉此人声音甚是耳熟,立时移转目光,循声望去,这一望下,终让顾萧变了面色,立时明白这些公子随从适才抬箱入院时,为何自己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如此眼熟。
黛紫劲衫,宽袖半系,斗笠遮面,封腰之上,悬着一紫金酒葫芦,开口之时,酒壶已悄然入手,言毕之际,还不忘弹开酒葫芦木塞,仰头灌入一口葫中酒来...
浓香四溢,此人一言,厅中众人似都已沉浸酒香之中,一时间厅中竟再无人应答。
“居然是他...这么说来...”屋顶之上的少年,认出此人一瞬,在其仰首饮酒前,便已快速收回探出的头,将手中瓦片重新遮住屋顶空缺,随即转头,望向孙府之外...
此时的马车内,老者已然平复了胸中火灼,终在豆蔻少女三人搀扶下缓缓坐起,不过老者却不似重病才缓之人那般满面颓然,反倒是那双苍老双眸中星光重绽,似已察觉到了孙府内涌动的暗流,接过豆蔻少女手中药酒酒盏,随即开口。
“奋儿,替我走一趟。”
“相爷,去哪?”吴奋怎会逆了萧相心思,当即开口应下。
老者平复一番胸口起伏,目光微移,望向半透车帘外,隐约透出轮廓的马车车队,随即缓缓起微颤之手,欲掀开身旁车帘,怎奈身体虚弱无力,身旁豆蔻少女早瞧得真切,忙扶住萧相手掌,抬起手来,为他稍掀车帘。
吴奋瞧着那华贵车队,正欲开口,只听萧相已再开口:“来了。”
车厢中几人正当不解,却听得孙府门前步履之声响起,齐齐望去,正瞧见那面色苍白的公子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而出,当先一人虽是头戴斗笠,步伐慵懒,但一人行出,直令马车之中几人皆感压迫。
“相爷是想我去邀那公子一会?”吴奋立时恍然,当然也知众目睽睽下前去相邀,定不是相爷所想,便定下心神,望着那公子在众人相护下上了马车,缓缓离去,方欲掀帘而出。
“奋儿...”一声呼唤,暂止落车身形,吴奋回首,正瞧见一小小锦囊递出马车,随即耳中传来萧相虚弱之声。
“那人有高手随行,莫要尾随,汴京虽大,但如此人物的落脚地点,定好打听,找个机会,将锦囊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奋儿省得!”吴奋手握锦囊,抱拳行礼,随即望向周遭,待发现无人关注自己,方悄然行去。
此时马车之中,公子端坐其中,身旁一人,虽一直不曾开口,但双眸始终不曾从公子身上移开半分。
汴京城亦属中州大城,当年大战时,守城之将为免晋贼挖掘地道入城,城中地面皆以硬石在下,青砖在上,虽年月久远,但如今车马行来,仍是平坦。
可偏是这般平坦道路,马车之中端坐的公子,却是一副伤痛难忍的神情,双目微阖,眉头紧蹙,这一幕落在身旁伴坐之人眼中,那双相似的冰冷眸中顿满担忧,正当想要上前开口关切之时,却见公子面色微变。
微阖双目骤睁,胸膛起伏片刻,只在身旁人近前一瞬,公子忽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直将身旁人周身白色衣衫尽染,终才止住。
伴车之人,登时色变,正欲开口惊呼,却见一道残影飞入车内,揽住摇摇欲坠公子身形,斗笠之下本慵懒双目之中盛满凝重。
指尖连点,数道真气射出,直钻入公子体内,令公子本已微微泛青的面颊升起一丝血色,但也只是短短片刻,随公子面色舒缓,那斗笠客终是长舒口气,这才望向身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