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宫阙中悄然无声。
齐渊王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滩血色。
那是一滩血池,仔细看去其中却还有无数亡魂挣扎。
即便殿宇昏暗,那血池却可以清晰地倒映出齐渊王的身躯。
血色池水倒映下,齐渊王身躯不再那般瘦弱,反而高大伟岸到了极致。
齐国剑圣看到那血池中的倒影,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剑。
那是天下第六的名剑,名为天一。
这位天下若无商旻,若无秦国剑神,极有可能成为天下剑道魁首的稷下剑阁之主,随意将这天下第六的名剑扔在地上。
长剑落地,发出杂乱刺耳的声响。
“此剑为基,我王可以在此剑上建起一座亡魂府。
白骨宫阙、血肉池、再建起亡魂府,便可以去重安三州留下重安王虞乾一残魂。
我王血肉地狱之道,如果能有虞乾一残魄,必可让齐国多结出几枚道果。”
稷下剑阁剑圣话语至此,便转身离去,隐约间他背影似乎有些落寞,不知是因为失了那天一名剑,还是因为向来以正道自持的自己,最终却用自己的佩剑为基,让这恶孽君王建起亡魂府邸。
刘国丈倒是有些意外。
向来迂腐的稷下剑阁剑圣,愿意放开始终紧握在手中的剑,倒也难得。
他思绪及此,又看向横山大仙祭。
横山老人在看天上的星光,过去许久,这才开口道:“我看到天上三星逐渐暗淡,恐有坠落之危。
不知天上三星坠落危难下,我王可否能出手相助?”
齐渊王舔了舔嘴唇,点头。
横山老人离开骊安府,回了横山神庙。
那一日,横山上云山雾罩,神庙闭门,再也无人能去那神庙朝拜天上众仙人。
齐国剑圣留下天一名剑。
横山老人关了横山神庙大门。
而齐国朝廷开始大兴冤狱。
短短一月之间,便斩首十三万人。
其中,民十二万,士八千,将官二千,民怨沸腾,可偏偏无人敢反,因为齐国人视齐渊王为天下最大的魔头。
造魔头的反,难免要被他捉住那白骨宫阙中,自此生不如死。
“建起亡魂府,重安王死后,捉来他的残魄……便可成道。”
齐渊王独自坐在这白骨宫阙中。
突然想起这白骨宫阙的雏形,是由他那顽劣的太子建造。
古辰嚣已死。
死在了大伏贼子陆景手中。
“也好。”齐渊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目光穿过血色雾气,穿过泥泞之地,又穿过堆满头颅的街巷中,落在两人身上。
“我建起亡魂府邸,得重安王残魄,不知可否掌控月轮邪物?”
齐渊王越发兴奋了。
……
小院里满是酒坛子。
南风眠大口喝酒,脸上却有些烦躁。
“便是喝了这么多酒,也盖不住骊安府的血腥气。”
苏见霖、苏见川两姐弟鬼鬼祟祟的爬上墙头,四处张望着。
养鹿道人唉声叹气:“无用的人都被杀光了,这几日齐国朝廷在寻我这等道人,寻不曾还俗的和尚。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难免要被捉去砍头。”
南风眠瞧不上这般胆小的养鹿道人,冷哼一声说道:“在灵潮之前,你可是强渡六次雷劫的武仙人,伱那鹿杖可以敲碎大龙象仙人的头颅,如今怎么变得这般胆小了?”
苏见霖、苏见川听到南风眠这番话,只觉得自家小师弟太过大胆,也太过失礼,怎生这般说师尊?
虽然是实话,却终归太过难听了些。
可旋即他二人又想起,养鹿道人是想要收南风眠为徒,南风眠却并不曾答应下来。
“你不懂,齐渊王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齐国朝廷上上下下都是疯子。
比如就住在几条街以外的刘国丈,他本是大刘皇后生父,却因为大刘皇后触怒了齐渊王,这国丈亲自入宫,亲手将自家大女儿剔了一个干净。
又将刘皇后的妹妹送入宫中,便是如今的小刘皇后。”
养鹿道人一边摇头,一边诉说着这疯癫的齐国。
“你既然这般怕,又何必待在骊安府?”南风眠斜眼看了一眼养鹿道人,怒声道:“骊安府因为这番动荡,买不到米肉,就连我备下的美酒都已经被你们喝光了。
你们离开骊安府,月轮也可以少做几人的饭食。”
苏见川苏见霖纷纷摇头。
“小师弟大约是怕我们留在骊安府中太过危险,这番激将法也委实太过拙劣。”
南风眠大怒,这哪里是什么激将法?
恰在此时,养鹿道人看向南风眠腰间的醒骨真人,忽然说道:“总不能留你一人送死。”
南风眠顿时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在建起亡魂府之前,齐渊王不会杀我。
他想在那府中留下我的醒骨真人,也留下我的残魄。”
养鹿道人道:“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