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少喝点吧,一会还得开车回家呢”。
“嗯”
李学武倒是听话,娄姐说了不让喝,将已经倒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便放在了一旁,表示不喝了。
娄父这会儿也是饮了杯中酒,吃了闺女夹给他的菜,点头道:“都是命啊,强求不得啊”。
“一家老小都上船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了一嘴,见娄父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内河都不敢说风平浪静,这海上还能说什么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跟哪儿雇的二把刀,弄了条渔船就敢出海,带了那么多家财,不翻船才怪了。
即便是船不翻,他们也活不成了,敢去港城的又哪里是老实人啊。
娄父今晚跟李学武说的头一件事便是这个,老友决定全家转移,目的就是港城。
这么长的铁路线他们不敢走,东西也带不动,便选择了从津门出发,沿着近海往港城去。
这一路快的话,不到一个月便能到,去了港城总比在京城终日惶惶的强。
李学武听着,这一位也是个敢打敢拼的主,真是拿了全家老小的命去拼一个富贵。
活下来,在港城立足,荣华富贵,活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这形势他也许看的明白,他没了,家里老小也活不成,兴许要遭罪。
一家人真正的做到了整整齐齐。
这第一个话题说的就不顺,所以这酒其实也没喝多少,只是娄父有些感慨和悲伤,所以便显得多喝了些。
三人都有些沉默,吃了几口菜,娄姐这才开口解释道:“也是因为这件事,马叔叔他们有些慌,来找我爸提起了钱的事”。
“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有说什么,用筷子夹着菜,眼神却是看向了娄父。
娄父接过话茬道:“惊弓之鸟罢了,想着转移财物,来找我商量,怎么才能消除影响,又能保全自身”。
“呵呵”
说完这个,娄父自己都是苦笑出来,微微摇头,道:“这不算是问道于盲,但也是高估于我了”。
娄姐看了看父亲,开口道:“马叔叔他们不甚诚心,这事您可心软不得,由着他们闹去吧”。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先前我爸就跟他们说过,如果资金方便的话,想要合计合计,他们却是躲着藏着的,很怕我爸坑了他们”。
“还故交呢~”
跟李学武说完,又对着父亲嗔了一句,这才跟李学武继续解释道:“反倒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赵家,祁家,金家,胡家,这几家坐下来谈了谈便同意了”。
李学武了然地仰了仰头,他知道了,娄姐说的却是上次集资的事。
集资筹建银行的那几家里,是没有娄姐跟着学习经商的那几家故交的。
这些事情都是娄父在操作,李学武并没有出面,也没有问过娄父。
今天听这个话,看来先前娄父是问过这些人的意见的,但他们没有同意罢了。
今日再提这个事,不怪娄姐要埋怨,李学武也是懂了娄父的顾忌。
“这件事你知道”
娄父没理会闺女的话,而是看向李学武,说道:“他们现在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还找不着头脑呢,但形势变的太快了”。
李学武也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应下什么。
娄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开口道:“集资自然是钱越多越好,稳定更是重中之重,鸡蛋可以跳舞,但不能砸了啊”。
“砸不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得再看看,没有孤注一掷的决心,那就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信心,这件事不能急”。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娄姐的方向,道:“别耽误了学习,这件事跟学习没有关系”。
“知道”
娄姐抿了抿嘴角,就知道他在意这个,怕自己出去了不懂业务。
娄父没有得到李学武的答复,知道这件事只能是被动的等他们自己找上门,他连开口提醒都做不到,因为李学武不会让人乱上船的。
为什么要把船翻了的事说在前面,就是想获得李学武的一些同情心。
他也不是妇人之仁,只是觉得在能力范围内,能帮一把是一把。
李学武比他表现的更加理智一些,在桌上虽然没有直接的否定了,但也没给他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钱多就办钱多的事,钱少就办钱少的事。
这件事本身就是跟信任有很大的关系,这么多钱交到他的手里,再转去港城,由娄家的闺女掌管。
虽说京城这边也能出谋划策,可终究隔着万水千山呢。
赚不赚钱的都不说,未来真的能收回这些钱?
这件事是单向的,娄父只跟他能确定的人谈,就连马家都是只了解他帮别人管理俱乐部。
而资金的事,也是娄父含糊着说的,生意场上的人,懂的都懂。
要说年轻的时候,娄父也是位杀伐果断之人,生意场上无父子,被他竞争破产的比比皆是。
现在年岁大了,身边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就连他的家都散了一半。
老友几个的情况也同他差不多,都是公私合营后,赋闲在家十几年,斗志早都磨没了。
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有跟李学武折腾这一场的心气,都是源自于他对自己这后半辈子的意难平了。
饭吃到最后,娄父基本上不再说话,而是由着娄姐跟李学武介绍了一下这几家的情况。
李学武也只是听着,不说,最后的时候由着娄姐把话题转向了俱乐部,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李学武宁可不要这些钱,也不能让他们坏了自己的事。
即便这些人跟娄父有交情,关于港城的事,李学武跟娄父早有约定,主事的是他。
饭后李学武同娄姐送了娄父上车离开,随后又开车送了娄姐回家。
只是送到了巷子口,娄姐没让他多留,因为喝了酒,叮嘱李学武开车慢些。
李学武是看着娄姐进院后,亮了屋里的灯,这才开车离开的。
因为酒喝的不多,事情谈的也快,所以到家的时候才九点。
李学武把车停好,从车库门进了院,跟站在门厅的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往屋里走去。
每次回来晚了,都是秦京茹等着开门。
就像是防贼似的,把门厅的灯打开了,手扶着门,站在门口往外看。
李学武说过她一次,有事儿了就开灯,该出来看就出来看,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丫头好像天生的胆小,怕黑,李学武说了也没管用。
门口立着的棒子应该就是秦京茹最后的底气了,李学武也怕什么时候自己回来没言声,再叫她给自己一棒子。
所以,每次从车库这边出来,或者从大门口进来,都是咳嗽一声,或者跟站在门口的她招呼一声。
别说,要真是不说话就进屋,这毛兔子真敢给你一下子。
“您吃饭了嘛?”
秦京茹背着手,将手里的棍子放在了墙根,嘴里跟李学武说道:“要是没吃我就去给你热菜”。
“甭麻烦了,吃过了”
李学武换了鞋,趿拉着拖鞋往老太太的屋里看了一眼,见闺女和老太太都睡着了,便没进去打扰。
秦京茹等着李学武上楼好关灯回屋,却是见着李学武转身看向了她。
“明天周六了”
“啊?”
秦京茹有些愣神,是周六啊,咋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个二迷糊,问道:“你还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额……用我跟着嘛?”
秦京茹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咋愿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