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并不能对眼下黜龙军突围出的主力造成直接影响。
战局很混乱,讯息完全不对称,现在这支仓促联合一起的部队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既然情报已经清楚了,回不回头?”王五郎眼看着徐大郎主导了军略,无奈催促了一句。
今天格外活跃的徐大郎意外的没有下定论,而是看向了张行:“我觉得可以去围武安。”
“那就回头去围武安。”张行倒是毫不犹豫。
“现在我们有多少人?”徐大郎得了话,立即再问马围。
“一万人,牛达和王雄诞又在周边收拢了不少人,但伤病者不下两千……”马围立即汇报。
饶是早有准备,此刻听到这个最终数字,张行还是心中一紧……毕竟,徐世英跟周行范两个营是绕回来了,换言之,这很可能就是黜龙军被围主力的最终存续数字,实际减员达到了近三分之一。
张首席自是慈不掌兵心中一紧,而徐世英则面不改色看向了那位首席的舅舅:“黄将军,晋北与北地联军五千骑?”
“是。”黄平平静作答。“路上其实抛洒了些,我估计四千五六还是足的。”
徐世英顿了一顿,看了眼雄伯南后立即做出了最终方案:“如此,我的意思是留下所有伤员,让他们在这里等着,其余人整理出一万两千骑步,天黑出发,乘夜向南,直奔武安郡黑帝大观,杀个回马枪!”
众人各自凛然,而雄伯南刚要点头却又想到什么,赶紧来问:“不对,若是我们无功而返或者逼降了李定都好说,若是要趁机转向逃回平原,这里的伤员又该如何?”
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不由紧张。
徐大郎笑了笑,坦荡来答:“大陆泽在襄国郡、赵郡边界上,北面是冯无佚所在的赵郡,南面是李定的武安军,若我们真从南面见缝插针逃回去了,李定首当其冲,冯无佚势力弱小,两者又都动摇,如何敢来专门追杀我们的伤兵?”
雄伯南一时沉默下来。
周行范倒是率先赞同:“是这个道理,你们逃出去了,李定就有忌惮,我们反而安全。”
小周开了口,其余人便多颔首。
雄伯南略显艰难:“这个时候确实不该求全责备,但真有万一的时候,要让他们尽量往北面走,还要有些照量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让尉迟将军引军回来,护送他们北上就是。”徐世英给出了妥协方案。
雄天王想了一想,也只好点头。
“那三哥还有什么言语要交代吗?”徐大郎环视一周,最后看向张行。
“有一个……”张行想了一想,看向了宇文万筹几人。“我见北地骑兵多有皮袍?晋北骑兵也有一些有?”
“是……这才二月,出发时北地早晚还算冷。”宇文万筹立即应声。“晋北一个道理……张首席什么意思?”
“已经用了北面诸位兄弟的粮水、军械,就不客气了,劳烦诸位兄弟再分一分皮袍子……”张行平静吩咐。“一个袍子切成两段、三段,不能穿就系在肩膀上,尽量每人都有,带给李四郎去瞧瞧!”
“张首席好手段!”宇文万筹几乎是瞬间醒悟,然后干脆站起身来跺脚。“那就干!”
既然议定,便去准备,然后不等天色变黑,军队便已经动员起来。
这个时候,计有雄伯南以下,徐世英、王叔勇、伍惊风、莽金刚、谢鸣鹤、牛达、贾越、程知理、徐师仁、王雄诞、周行范、崔肃臣、马围、贾闰士等大小头领,再加上尉迟七郎、黄平、宇文万筹、蓝璋、陆大为等援军首领,除了周行范、贾闰士留下,其余尽皆被分派下去,起一万两千兵南下。
而一万两千兵中最少有六千马匹、骡子、叫驴等驮兽,此时多分派给之前突围辛苦的黜龙军,反倒是北面援军选择随马步行。
这还不算,按照张行的要求,北面援军将自己带来的皮袍尽数割裂,或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只是系在单个肩膀上来披挂。
出发时,太阳刚刚落山,双月却早已经不复之前几日那种圆润,而是各自露出大半阙,月光映照之下,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用火把照明,全军便整齐有素分多路出大陆泽,远远望去,居然隐隐有几分与子同袍的气氛了。
大军发动,前期以军中数量不少的修行者为先导,迅速汇集。很快部队又寻到了浊漳水,便早早渡河,并沿着河道西侧往南进军。
就这样,部队行进顺利,午夜之前便已经离开了襄国郡范畴,进入了武安郡境内。
但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进入武安郡不过数里,开始零星举火的黜龙军触发了武安军的预警体系,烽火居然在河北平原上燃烧传递了起来。
黜龙军众人看着烽火次第不断,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这个时候,跟在旗帜后面的陆大为忍不住向身侧刚刚知道姓名的牛达来问:“牛大头领,敢问这个李定是个什么人物?”
单手纵马的牛达面色微变,扭头给出了答复:“张首席人称张三郎,李定人称李四郎,当日大魏没被那位圣人糟蹋到土崩瓦解的时候,他们两个在洛中,再加上白三娘还有个叫秦二的,还有现在占了东都的司马正,相互为友,号称知己,据说相互都认为除了这几人,天下其余人等皆不在话下……现在看来,虽是年轻人平日吹嘘,却居然也有几分道理。”
陆大为一时色变,却又忍不住来问:“若是这般,咱们过去,有几分胜算逼降他?”
“不知道。”牛达想了一想,瞥着远处的烽火干脆来答。“不亲眼见一见,谁知道?”
陆大为终于无奈。
到了正午夜的时候,烽火就传递到了黑帝观,李定翻身起床,走出自己歇息的厢房,望着烽火,却丝毫没有惊讶,只是向匆匆赶来的苏靖方传令:“是张三来了,让你父亲与王副都尉各自分出两个五百主领兵巡视周边,让其余全军继续睡觉,四更再起来造饭,吃好了他们就来了,几位都尉、副都尉都不用过来……咱们以逸待劳便好。”
苏靖方心惊肉跳,如何不晓得自己恩师早有预料,否则何至于将全军都猬集到这一个点上?而且是那边一看到黜龙军突围出去就立即采取行动?
一时间,苏靖方只觉得自己在恩师与那师叔之间,真真宛若稚童,却是硬着头皮接下军令去了。
另一边,李定虽然下令让部队继续休息,他本人却再也睡不着了,却是负着手披着衣服,在黑帝观大殿周边往来行走,一会看看头顶双月,一会吹吹风,一会瞅瞅烽火,一会去听听部队动静。
偶尔驻足,却又忍不住去看大殿内的黑帝像,然后若有所思。
“四郎早就知道他要来?”终于,明显紧张起来的张十娘趁机来问。“若是张三来,四郎准备怎么办?”
张十娘问的并不突兀,也并不愚蠢,因为李定战后的表现委实显得自我矛盾……若是打,之前为什么不把白横秋留下来?难道是为了显自家本事?而若是……不打,为什么又要那么快将兵马夺回来,还将兵力集中起来?
“为了吓到他。”李定幽幽以对。“把他顶回去!他兵力不足,又疲敝不堪,只是修行高手占优,但凡见到我严阵以待,就该老老实实的掉头从西面逃回平原,省的将黜龙帮打断了腰……我估计他也是这么准备的。”
张十娘点点头,复又摇摇头:“若是他没被吓到,非要定生死怎么办?经这一遭,他还会如以往那般留有余地吗?”
李定沉默一时。